我以何种面目去面对鱼币的赌鬼父亲,和对我非常尊敬甚至恭敬,每次见我都低着头,仿佛尘埃一样卑微的鱼币的母亲?
我怎么面对鱼币的亲妹妹,那个馋嘴的小花猫,那个挽着我手腕,亲切的叫我何哥哥的刘静?
我又该怎么跟鸭子、付彪他们解释鱼币的死?当他们知道,是我何嘉祥亲手杀死的鱼币时,会怎么看我?
我真的后半生不会整晚做噩梦么?
……
或许是看我迟迟未下决定,也或许,宋哲对我的煎熬感同身受,他将桌上的诺基亚手机推到我面前,说:
“在利益面前,道德是经不起考验的,给鱼币打个电话吧,就说先来聚义堂商量细节,这样,或许你会好受点。”
或许是罪孽也需要一种道德上的逻辑自洽,也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只想给自己灭口找一份心安理得,我失了魂一样,拿起桌上的手机,换了卡,再以极快的速度,给鱼币的备用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秒钟吧,电话就通了。
电话里,鱼币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倦,他说:“喂,四哥?”
也许,我也有当演员的天赋,我确信我说话的语气,与寻常无异,我问:“到哪了?”
“过归阳镇了,马上出祁东。”
“你坐的什么车?”
“上货的那台老金杯,换了牌,四哥,你放心,不是第一天出来打流了,我莫得事,公安抓不到我。”
“哦。”我应了一声,然后沉默着,这一刻,我感觉脑袋有点空白。
脑海里,预设的台词,似乎已全然忘记,我深知这种沉默会是一把刀,一把让鱼币提高警惕的刀,可我依然记不清接下来的台词,该怎么说,以何种语气表演最为恰当。
“怎么了,四哥?”
鱼币问,电话那头,鱼币似乎是开着车窗,我隐约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这么冷的天气,开着车窗想必也有点冷吧。
我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想象着鱼币开着车窗,满眼疲惫,头上满是油垢,嘴角歪斜的叼着被北风吹得烟灰四溅的烟画面,也是在这时候,我终于记起了台词。
演员应当有敬业精神,我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拖了个长音,然后若无其事的说:
“开快点,先来聚义堂,商量下细节。”
说完,我死死攥着手机壳,让手机听筒充分贴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那边的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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