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和羊克,一人抱一具尸体,在黑夜中,往城中村后门的面包车跑。
我抱着的是板凳的尸体,尸体还很温热,鲜血还在流淌。
这不是我第一回挪尸体了,我已经忘记了抱着板凳的尸体回到车上时,是什么感受。
或许,和四年前在雪岩镇相比,我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愤怒和恐惧。
令我恐惧的不是公安,而是刘彦明!
我实在无法想明白,更无法理解,刘彦明怎么在短短两三秒的厮打间,做出开枪杀死板凳和他女人的决定的!
我更愤怒,我不认为,耗子的死,要用三条人命去回应!
没见到板凳之前,我无数次想杀了他!
但当看见板凳不躲不藏的主动走进胡同,引颈就戮时,我甚至想过放他一条路,我只想要他一条腿!
然而,意外降临了!冲突中,刘彦明替我做出了决定!
那是一个让我终生都会做噩梦的决定!
……
晚上十一点多,面包车在暗无天日的马路上疾驰狂奔,我尽量让自己冷静,克制情绪的问开车的刘彦明:“为什么?板凳的女人是无辜的!她还有身孕!你是瞎吗?!”
车内没开灯,黑暗中,我无法从表情中看出刘彦明的想法,我听见他喘息很剧烈,但声音依然平稳:“我没想杀她!她没去买烟,跑到一半又回来了!当时那场面,板凳和他女人,只要有一个人吼出来,就是灾难!”
“所以,你就杀了他?一下杀三个?”
“我没有选择!”
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意,低吼问他:“好一个没选择,你问过我么?”
黑暗中,他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也许,是板凳和他女人临死前的面孔让他有一丝丝的负担,也或许,是我压抑不住怒火的质问,让他感觉到了畏惧,他沉默着,良久,沙哑回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
“四哥,出来打流...良心是用来喂狗的。”
听见这句话,我脑子嗡的一下,无数种情绪和想法窜入心田。
一句话,像是黎明时刻划破的亮光,像是六月白日响彻晴空的雷电,一下子就把我劈傻了。
我终于明白,我和刘彦明差在哪了!
敢情,刘彦明不是够狠,是足够的黑!
圆融、长袖善舞的外表下,是一颗漆黑到可以吞噬所有的心,他将利弊计算到了极致,他可以把规则秩序的框架与道德情感全部置于利弊之下,他的热情与和善,是有选择的,他的冷酷心黑与上进,是本质的。
所以,我开不了枪,羊克也没开枪,反而是他开枪!
所以,我和羊克,都成为不了他这样的人。
我不如他,一辈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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