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内各方势力乱作一团。
沈国公和苏姑娘林中遇袭,踪迹难寻,音讯全无。
魏知府自知乌纱难保,率领数百官差,举着火把彻夜搜山。
就差将整个浮丘山彻底翻过来,再细细犁一遍。
长风和远泾领着沈氏亲卫和暗卫亦是四处打探消息,相较于魏知府心急如焚,他们更愿相信公子和苏小姐应当负伤后身处某处养精蓄锐。
从林中尸首以及打斗痕迹判断,公子并未落于下风。
只是崖边的鲜血和巨兽脚印又不免让人心惊,可惜顺着崖边瀑布飞涧一路寻过去,半分踪迹也没有。
连城山庄、苏氏商行、无垢盟,各方势力倾巢而出,搜寻范围由浮丘山扩大至整个青州境内。
接连五日,外头乱成了一锅粥。
憩心谷。
农家小院。
暖阳当空,篱笆院外水涧潺潺,晶莹水浪你追我赶,揉碎了满河金。
院内,榆树葳蕤葱郁,覆下一大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树下随意摆着一张竹桌,四张竹凳。
年轻男女相邻而坐,虽穿粗布麻衣,难掩身姿清越,容色无双。
恍似画中人。
清风拂过,头顶榆钱簌簌作响,也吹起公子和姑娘肩头的墨发。
两人的面前煨着一个红泥炉。
炉上摆有一个瓦罐,里头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白色的烟火气息袅袅腾空,
苏檀提起竹勺放入里头轻轻搅动两下,党参鲜鸽药膳汤的香气扑鼻。
沈修妄掰断干树枝塞入炉口,垂眸看向姑娘的左腿,问道:“竹板已然拆掉了,你感觉可还好?”
“嗯,容医师说未伤及骨头,没什么大事。”苏檀搁下竹勺,回眸看他,“倒是你为何不在屋里多歇会?”
那伤口虽然勉强愈合了,但想彻底长好,少说要两月。
沈修妄又拿起一根干树枝,拨了拨炉口的火,浅白唇瓣动了动。
“不想在屋里闷着,趴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苏檀抿了抿唇角,想到他还不能平躺着睡觉,确实挺难受的。
沈修妄话语略顿,又抬眸看向她,“况且眼下容神医他们二人上山采药去了,你一个人待在院中我放心不下。”
苏檀忍不住弯唇,这话说得有趣。
此处深藏于浮丘山天堑之下,外路不通,莫说野兽,便是生人也寻不到。
当真隔世而居。
她随口道:“我一人在院中无事,左不过你怕我再掉进门外那条河里不成?”
姑娘边说边回身从竹桌上取来盐罐子,捏了一撮,想了想又松手放回去大半。
盐巴的咸味会刺激他的伤口发痒,还是清淡些。
沈修妄默默看着她,听她打趣促狭自己,只觉心里暖融融的,格外熨帖。
他把玩着指尖的树枝,温声道:“你若是掉进去,我便再跳下去。”
话是寻常话,但辅以温情和欲言又止,便多了两分耐人寻味。
苏檀撒盐的动作一滞,没正面回答,岔开话题随口问:“那你之前为何会恐水?”
以他的行事胆量,泅水一桩小事,根本不足为惧。
如此恐水,似乎有些奇怪。
闻言,沈修妄捏紧干树枝,指尖稍一用力,“咔嚓”一声折断了。
他垂下长睫,淡声说道:“十四岁那年,我曾亲眼目睹小九溺毙,浮尸于御河中的惨状,自此便恐水。”
苏檀没料到随口一问,竟牵出一桩凄惨旧事,见他神色凝重,没再多问,只坐着听他静静叙说。
沈修妄缓缓开口:“小九其实就是早夭的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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