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你可要节哀啊,这是政府发的阵亡通知单。”徐春旺拿出一封信函说:“一个月前发到刘家村的,你锦泰叔不知该咋办,一直瞒着芳苓(实际是绣娘)。俺拿回来,想着抽时间告诉你两口子,现在就给你说吧,节哀啊。”
“呜呜……”刘景荣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眼泪瞬间落下,满脑子都是大哥照顾他,启发他,督促他学习,惩罚他调皮,干活不力,学习不用功的场景,包括大哥结婚和自己结婚时的场景,他想起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固执着娶芳苓,一家人也不可能就这样散去,本想着找回他们,现在大哥一死,自己再难见到了,他难受地哭着:“大哥,你帮爹把俺养大,要不是俺固执,咋会叫咱一家四分五裂,你这一走,叫俺咋办?嫂子和侄子该咋办?你这叫俺心里难受啊……”
绣娘听到刘景荣的哭声,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在劝刘景荣。过了好一会儿,刘景荣缓过神,他说:“爹,哥哥们,俺也明白了,这世道,有小鬼子,就没咱老百姓的活路,俺不会放过他们。”
“这年头哪天不死人啊?”徐敬才安慰他说:“你和芳苓见面的时候吧,不多久,鬼子进了匡城,当时国军跑了。后来,你接近杨二的时候,鬼子再进匡城,就因为进城时死了十几个人,在城里可把人都杀疯了,多少家都叫杀灭门了,最后把人从学堂赶到寺庙,拿枪突突……别提多惨了……”
“要不老三说得对啊,有小鬼子都没咱的活路。”徐敬忠接腔:“鬼子做事儿到这地步了,还恬不知耻地说啥建立共荣圈,人都杀光了,还共荣个狗头啊!”
“咱这是有粮食支援国军,有时候八路军也来借粮食,咱看着都是打鬼子的部队,谁都是把命豁出去的,一样的人,咱也都会借给他们。”徐春旺说:“咱也不指望人家还;毕竟咱豁出的是粮食,人家豁出的可是命啊。”
“爹,你这么做,俺心里也高兴。”刘景荣说:“俺打仗时也知道当兵的不易,天天就盼能吃饱饭啊。”
“这都不算啥,谁都有难的时候。”徐春旺慨然摆手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大哥,二哥,还有葫芦也回来了。你们有啥打算,咱一起商量呗。”徐敬忠对大家说两个哥哥说,也顺带看了徐春旺说:“咱爹也能出个主意。”
“葫芦啊,你们八个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知还去不去当兵了?”徐敬贤拉开话题接着说:“咱匡城可是一团乱麻啊,按城区村镇来说,城区、北镇和西乡都在鬼子手里,南镇是国军,东乡是八路,各村都有民兵,说是民兵,良莠不齐,好坏不一,好的是帮国军打鬼子,次之是只保本村,不招惹他人,有的就是花架子,打仗就露馅儿;坏的就是汉奸土匪,要么帮鬼子,要么就是祸害老百姓,打砸抢烧,叫老百姓过不下去啊。要说吧,国军和土匪都有好有坏,好的打鬼子也拼命,坏的干脆就是汉奸,尤其是国军散兵游勇,打着国家的名义,干着搜刮抢劫老百姓的事。也就八路军,不欺负老百姓,还给老百姓做主。”
“现在局势就是这,可应了那句话了: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这世道叫人没法活。”徐敬才说:“以前咱的日子还能过,国家乱吧,也是咱中国人管事。可鬼子来了,杀人放火,还设政府,不把鬼子打跑,咱老百姓根本就没好日子过。”
“可不吗?咱总是嘴上说说,鬼子可不会乖乖回家。”徐敬忠说:“葫芦打仗才是赶跑鬼子的唯一法子。只是现在部队不少,咱也不知道该加入哪个?”
“哪儿啊?俺那时真的是被逼无奈。”刘景荣自谦之后,想起了以前的战友,就失落地说:“要不是鬼子,俺也不会当丁,看到那么多兄弟都倒在自己面前,咋叫人不难受啊?”
“咱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无论如何,葫芦囫囵个回来了。”徐春旺安慰他说:“人回来比啥都强,别忘了,啥时候俺都是你和绣娘的亲爹。”
“就是,还有俺兄弟仨。”徐敬才也安慰刘景荣,随后又转移话题说:“现在问题是,咱加入哪个队伍?老二想加入国军,毕竟是国家正式编制的,可俺看八路对老百姓真不错,虽说有的八路抢老百姓的东西,但是人家八路知道后就查出来后处罚,不仅还东西,还赔礼道歉,就这点儿没部队比得了。”
“大哥说的没错。”徐敬忠接着问刘景荣:“葫芦啊,俺看你来了,也想给你引荐个人,可是真心抗日的。”
“中啊!”刘景荣说:“这年头,咱也别管他是啥出身,做啥活儿,在哪个部队,只要是打鬼子,都是咱的兄弟。”
“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随后走出一个身穿棉袍,头戴圆顶礼帽,足蹬布鞋的身影走来,只见他浓眉大眼,高鼻梁,中等嘴巴,一看就是有学识、有见地的人,他开心地说:“就凭这话,俺郭子良就该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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