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祁云汐以手扶额,眉头紧蹙,一股郁气直冲心头。
“阿姐,我知道错了。你莫要动气!”祁云谦低眉敛目,眉心突突地跳。
母亲早逝,父亲镇守漠北,幼年都是阿姐将他一步一步拉扯长大,教他读书写字、识人明理。
祁大将军的红缨枪,尚能对战几个回合。可阿姐只要冷哼一声,他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十二岁那年,阿姐嫁入了晋王府,他哭得不能自抑,非要晋王立下此生不负的誓言才肯罢休。
后来,他便随着父亲去了边关,一晃已经六年了。
从前稚嫩的面庞,被漠北的风沙吹得俊毅挺拔。
从前勉强和阿姐齐平的个子,如今竟比她高了一头还多。
多年未见,手足情深未变。
正如此刻,晋王妃气得柳眉倒竖,教训起弟弟来仍是当年未出阁时的情状——
“你知错?你堂堂祁家少将军也会知错?你不是自诩文比苏东坡、武比赵子龙吗?我苦口婆心,说过多少次了,要你谦虚谨慎,不可生事,你几时放到心里过?”
祁云谦低头垂得更低了,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心虚,“我有几斤几两,阿姐还不知道么?您是我阿姐,我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被您呼来唤去的小跟班啊。”
他涎皮赖脸得凑过来,“阿姐,我瞧您近来身上总是乏得很,要不给你捏捏肩、捶捶背?”
“那么大了还撒娇!”晋王妃拂袖打掉他的手,面上的怒气已消了大半。
旋即又无奈得叹了口气,“你粗手粗脚的,不知轻重,我哪里经得起你折腾?”
她这弟弟,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一帆风顺。如今跌了跟头,若能把骄傲的性子从此改了,倒也不是坏事。
“幸而陆姑娘没有大碍,此事大事化小,咱们千恩万谢的应下来,也就罢了。待她身子好些了,再邀她过来,好生给人家赔个不是。”
祁云谦嘴角挂了一抹浅笑,点头称是。
蓦地,晋王妃又想起来一事,补充道,“那陆家,不知你身份吧?”
祁云谦摇了摇头,“我只说是晋王府护卫,并未说别的。陆家似未起疑。”
“那便好。”晋王妃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此事晋王府担着便罢,莫再牵连出将军府。
父亲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圣上本就有猜忌之心。
而晋王去年因修河堤的差事办得不错,多得了圣上一句称赞,诸多皇子亦是虎视眈眈。
朝堂之事难说的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祁云谦卧在一棵杏花树下,不多时,身上已落了好些的花瓣。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素银簪子,是最常见的花样,并无特别之处,正是陆四姑娘给嫣儿换糕点的那支。
陆家这辈行“星”。
陆家四姑娘,陆星禾,当真是好名字。
祁云谦舒展了眉头,望着簪子默默地出神。
那日初见,她惊得一回头。只看了一眼他便知道,这样一双这样清澈的眼睛,断不会做略卖人口之事。可掌力已经收不住,硬生生看着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诸多细枝末节已记不清楚,唯记得她疼得双眉皱成一团,额上细密的汗珠闪着细碎的光,还有陆府擦肩而过时白皙面上的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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