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到雁州只有一百一十多公里,到雁州蒸水区华兴街时,天刚蒙蒙亮。
戴上口罩与手套,检查手枪,更换车牌号,对这些业务,我们已驾轻就熟,除了飞机和鸭子。
鸭子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一路上很少说话,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鸭子跟我五年多了,替我办过很多事儿,但这一次,面对的人是曾经无比熟悉的鸡婆,我估计鸭子心情也很复杂。
飞机和鸭子截然相反,一路上表现很亢奋,好像有多动症。
我们开着面包车,像是幽灵一样,在清晨的陌生的华兴街上游荡着,那会儿大概不到早上七点吧,冬天天亮晚,很多人这个点还没起床,被雾霭蒙蒙笼罩的街面有些冷清,见到最多的是排队买包子大人与背着赶着去上学的孩童,偶尔也见到有穿着橘黄色环卫服,脸上长满了暗红色、起痂的冻疮的环卫工,环卫工舞动扫帚,传来的一阵阵唦唦声音很清晰。
我们终于看见了昌友麻将馆,那是个很小的麻将馆,开在华兴街的南面的老街里,老街两旁的很多建筑是木制的,一些砖房褪色的外墙上,隐约还能看见‘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字样。
开着面包车,在坑洼逼仄的老街巷子里转悠两圈,我们看见了昌友麻将馆后面大概不到五十米远的旅馆,那个叫平安的旅馆看上去挺破旧的,立地的酒店招牌的塑料层都剥落了,露出内部生锈的骨架。
这应该就是余兵所说的鸡婆与幺鸡他们常住的旅馆了,旅馆在麻将馆后面,各种信息都对得上。
道上混的,普遍作息不规律,昼伏夜出是常态,也许,鸡婆与大脑壳他们,此刻正在旅馆内的某个房间里睡觉。
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多少号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酒店,更不确定他们有几个人。
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拎着枪冲进旅馆里抓人,这太过张扬,在这陌生的地头,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我们把面包车停在麻将馆与旅馆中间的一个小胡同里,紧贴着胡同的砖墙停着,这个地方并不隐蔽,甚至可以说有些扎眼,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我们也不能下车,我们五个都是熟脸,鸡婆只要看见我们的脸,百分百吓跑了。
……
我们把车窗微微开了一道缝,等待起来。
这种等待,是极其无聊的。
我们无法做到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的放松,车里有扑克牌,寻常的时候,有空时,我和羊克、刘彦明宋哲也会坐下来,玩玩510K什么的,但此刻显然不能靠打扑克打发等待的时间。
因为,随着雾霭散去,天越来越亮,老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胡同后面就是一栋四层楼的没刷外墙的四层老筒子楼,筒子楼的楼道口正对着胡同,偶尔就有人从筒子楼里出来,贴着面包车经过。
我们不但没法打牌,说话都很小声,碰见胡同后面有人出来时,便立即噤声,同时趴下身。
狭小的车厢里,烟雾缭绕,道上混的,没几个不抽烟的,我们也是老烟枪,憋住不抽烟是很难熬的,但又不能完全打开窗户,我们只能尽量选择在没有人经过时,把窗户开大点,让烟雾散出去。
飞机刚出狱时,在我面前表现得很拘谨,而今,他健谈了许多,他坐在我身边,时不时东拉西扯的找我聊几句,我偶尔也会回几句,大多数的时候,保持平静镇定。
其实我内心也很焦躁,脑海里思绪万千,担心出现意外的场面,但我不能把这些焦躁不安表现出来。
而今,不是当年在雪岩镇的时候了,做小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随心所欲,当大哥,要有城府,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气魄。
一边跟飞机闲聊着,观察马路两侧动静之余,我也在观察羊克小卫他们。
小卫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里,全程目视前方,死死盯着平安旅馆的正门,他的眼神凌厉如刀,仿佛潜伏在草丛中的猛虎在等待着猎物一样,只待猎物出现,他将全力以赴的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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