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阴云似散了些,铅灰色的云层后隐隐透出淡淡天光,雨也小了些。
楚景看向林深处,将手中油纸伞放在厚厚的落叶毯上,旋即带着小厮,阔步离了去。
他走了许久,林中彻底只剩淋淋漓漓的清脆雨打树叶声,一棵大榕树后才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看着远处的油纸伞许久,她才磨磨蹭蹭,一步三停地走了来。
深秋,万物凋零,刺骨寂寥,她躲在伞下,寒风冷雨被隔绝了,淋漓水声和远处人声也像是被隔绝了。
她趴在落叶上往枯木里看,手上、脸上沾了湿黑的土壤。
方才那蜗牛已经背着自己的壳,逃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又过了许久,林中彻底空荡荡安静了下来。
地上只有新落的落叶。
谢府。
谢侯爷一回来,就倒了许久未来的侯夫人这里。
院子里的下人们看见他的身影,先是喜不自胜,却见他来势汹汹、面色不佳,一个个又噤若寒蝉,终于回想起先前二人一次次无止休地争吵。
果不其然,今日又是一场声势浩荡的大吵,王姨娘也赶来看热闹,洋洋得意。
“要不是夫人非要养这个外人的血脉,又怎么会引来今日的祸事,现在可好,连楚少将军都觉得咱们苛刻了她,其他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说道。这哪是收养个女儿,我看分明是收养了个瘟神。”
“放着自己家的女儿不疼,去疼个乡下丫头,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偏偏就要让她来跟玉蓉作对,今日的事,可不就是她抢玉蓉的东西惹出来的!”
“送走?现在满京城都在盯着我们谢府,送走不更是坐实了这小蹄子给咱们侯府的罪名!”
这偌大的侯府里,侯夫人和王姨娘向来是势同水火,一见面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下人们受到波及,这时候也知道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今夜大闹一场,谢侯最后带着王姨娘离去,留下侯夫人又摔又砸,院子里不得安生。
最后她安静下来,叫人把碎茶盏碗筷收拾了出去,把头发盘成一丝不苟的髻,簪了几支新簪,端坐在昏暗犹如牢笼般的小屋子里,一针一线绣着鸳鸯。
谢知微被下人带了来。
侯夫人停下手中的针线,看了她的脸许久。
她看了多久,女孩就有多久一动未动。
“你倒是能耐了。”
“学会去人前告状。”
侯夫人说话时候,面无表情,低下头,却重重地绣了一针。
女孩站在原地未动,旁边的妈自却是早已得了授意,拿着一根粗针恶狠狠上前。
一下又一下,扎在胳膊内侧和大腿内侧的皮肉上,亦或者是来拧那一撮不放。
此处位置隐蔽,便是伤了,也难以启齿,不为人知。
“打了你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叫你不学好,叫你非要在外面惹事!”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再敢在外面闹出事来,就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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