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怕再丢这么大的人。
此次以后,谢府有所收敛,再不会再外随意欺辱打骂这个养女。
只是自此以后,她伤也伤在外人看不出来处。
她身边跟着一个伺候的丫鬟翡翠。
说是丫鬟伺候她,倒不如说是她伺候丫鬟这个主子。
翡翠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要不是跟了你这个没用的,我何至于沦落到此!你简直一点都不上进,但凡嘴巴甜点,会哄人,还至于日日连带着我受牵连看人脸色被欺负!”
“你爹你娘早就把你卖了,别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就是谢府买来当奴才的!”
二人的吃喝用度,洗衣缝补,都靠年幼的谢知微亲力亲为,也难怪她后来养得一副有力气的身子骨。
她大多时候是不说话的,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年纪小小,已经对忍耐这门功课熟极而流,除了之前蜗牛被抢走踩碎那次,谢知从未见她反抗过什么。
饶是如此,那些人对她的折磨依旧花式百出,而她只能像挨刀子一般硬忍、硬扛。
仅有的独处时间,她偶尔会看墙角的蜗牛在粉灰的院墙上爬来爬去,留下晶亮的湿痕,又偶尔去扒开潮湿的青苔,看潮虫蜷缩成球,又匆匆离去。
无人在意这些东西,除了谢知微。
渐渐的,谢知也看明白了,她不是在玩这些东西。
在谢知微苦难的童年时光里,不存在玩乐一词。这些角落的小虫子,地上的残花,鸟雀的落羽,于她而言,是她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整个精神世界的寄托。
谢知面前流动的时间飞快,有时甚至只是几个眨眼,便过去了一幕,犹如电影在面前放映。
谢知微也在她面前一点一点长大,可当她看着她变成少女,终于松了口气,她长大了,快要能离开这个于她而言,像地狱一般的谢府时,忽然意识到。
人常叹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可谁都知道,于一个孩子而言,她掠过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多难熬。
她的人生才短短十几年,但竟已不堪去回想。
她甚至开始比谢知微本人还要更期许,楚景能不能早一点出现。
救救她吧……
可楚景此人,许多年未再在谢知微的世界出现过。
谢知几乎以为,谢知微早将他忘了。
这一年,谢府真正的千金谢玉蓉举办及笄礼,谢知才恍然想起,这么多年,谢知微的生辰无人问津,更不知是何月何时,更莫说应在谢玉蓉前面的及笄礼,根本无人提起,也无人在意。
及笄礼热闹盛大,谢府金鞭络绎,贵客如云,谢玉蓉一身华丽衣裙,娇俏可人,侯夫人找了借口未出席,她正好能伴在亲生父母身边,一副幸福的模样。
周围的宾客们妙语连连,夸着她,无非是容貌上佳、性情天真烂漫……诸如此类美好词语,全被加以她身。
若非谢知知晓真相,也真要被这些话骗过去了,忘记面前兴奋洋溢的少女分明就是个霸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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