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可以接受,但这个东西作为礼物来讲,是不是会有些奇怪。
一般都是送手表之类的吧。
江昭将这条手链拿起来,这条链子很细,上头缀着一颗不知用什么材质雕刻出来的棱形物,被镶了银色的链条桎梏里,只能透过这链条去看里头的饰品。颜色瞧着是雪白的,有点像某种瓷制品,又像是象牙或骨制品。
“这上面的是什么?”
“动物的骨头。”
江昭抚摸手链的动作一顿,看一眼符沉,低头看向这条手链。
符沉垂眸看过来的神色温柔极了,“这种动物的骨头在我们家乡里代表着庇佑,戴上之后送给重要的人,便能保佑对方平安。”
符沉的家乡……
江昭目光微顿,符沉大他整整十岁,他是在四岁那年被收养的,这么小的孩子理应什么也不记得,若是告诉他,他是亲生的,他也根本不会怀疑。
偏偏江家父母没有这么做,不仅将一切告诉了他,还让他自己去孤儿院找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之后不管是想走还是想留都随便他。
符沉没找到他的父母,但找到了曾经的家乡,也是他出生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个很偏远的小山村,封闭、落后,几乎已经灭绝。
江昭没有婉拒他的好意,轻轻点了下头,“好,谢谢哥哥。”
符沉从他手里拿过这条不起眼的手链,为他戴上了。
银色、骨瓷色、肤色。
三种颜色,各有各的美感,交织在一起,如落雪的阴沉天空一般,在瞧见的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纯白的雪。
符沉眼里生出笑意,浓郁得像一杯佳酿,哪怕经过多年的发酵,这味道也是浓郁的、挥之不去的。
他的喜悦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江昭一直看着他的脸,自然没有错过他的情绪转变。
他恍惚觉得手腕上的链条有些重。
难得的周末,江昭却要待在医疗室检查身体。
这次检查的结果远比上次要好得多,应野权衡之下,给他减少了一点药量。
听心跳声时,江昭的手往上挽着衣摆,袖口便自然而然往下滑落,露出了他细白的手臂同手腕上戴着的东西。
应野的目光往那上头扫了一眼,收回听诊器,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半晌,他忽地道:“我看你手上带了个东西,别人送的?”
江昭点头,“哥哥送的。——应医生,检查好了吗?”
应野微颔首,将新的药方递给他。
江昭伸手去接。
两人的指尖在此时擦过,江昭动作忽然一顿。
应野的指腹若有似无摩\擦了下他的手背,轻若羽毛,快得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他狐疑地抬头,便听应野道:“其实不需要这么叫我,这样显得我们之间太生疏了,我比你大个八九岁,这么叫我还会显得我很老。”
“如果你愿意,直接叫我的名字,又或者……叫我哥哥也行,是你的话,对我的称谓怎么样都好。”
他眼中的情意快拉出一层粘稠的丝了,一层层网罗住江昭。
“……哥哥?”江昭试探着叫了一声,觉得这样有些奇怪,又道:“应野,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应野眼里是明显的遗憾,面上言笑晏晏地答应下来。
“小昭今天有时间吗?我想……”他双手交合,撑住了下颔,“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江昭不喜欢出门,人多的地方他会感到拘束,于是不假思索地便拒绝了。
应野眼中的遗憾更加浓厚,却碍于别的不得不点头。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路程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
应野被拒绝了也不恼,而是笑眯眯地点点头,“好,那我送你到门口,这点距离,总不会还要拒绝我了吧?”
他和江昭一同走出医疗室的门,下到一楼,过程他始终在若有似无探听江昭的喜好,却又没让这只笨笨的小兔子察觉到分毫。
江昭即将走时,他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肩。
“你有些太瘦了,早午晚餐要多吃。”搭在肩头的手没有逾矩,极具绅士风度,最过分的也不过是揉了揉他的肩。
骨节修长的手透过那层衬衣,碰到了底下细腻的肌肤,医生有些爱不释手地碰了碰,才克制地收回手。
“慢走。”
应野踱步回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从被命名为“手术视频”的文件夹里找到一个标注为“j”的双层文件夹。
他的右手点了两下键盘。
电脑跳出提示让他输入密码。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内响起。
隐私文件夹被打开了。
应野点开了命名为昨天晚上凌晨三点的视频。
监控器拍摄到的场景是一条走廊,大约两秒后,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到摄像头唯一对着的门前。
——赫然是符沉。
他们隔着门板谈话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大约两分钟后,符沉抬腿,离开了门前。
门内的怂兔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往外头左右看看。
门又被关上了。
视频却没有到此为止。
应野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屏幕左上角的墙角处,那里赫然露出了一只皮鞋的鞋尖。
视频到此为止。
应野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什么东西。
窗外是明媚耀眼的阳光,这日光在秋末可不多见。和熙的日光穿过玻璃,肆无忌惮落在他手上。
一道反光骤然从他手上闪了过去,似是某种坚硬圆滑的表面。
——他两指间赫然夹着一枚薄薄的扇形鳞片。
扇形鳞片色泽虽是黑中带青的,但却泛着淡淡的光泽,光是从这色泽来看,便教人知晓,这东西定然是从某种保养得极好的动物身上自然褪下的。
——那似乎是片蛇鳞。
江昭回到住处,心头那股不舒服还是挥之不去。
他原本的打算是尽可能远离应野,偏偏对方是他的医生。
这可不是心理医生。
如果对方是心理医生,他大可以直接远离,因为他知道他心里没病。
没病便不需要看医生,他可以直接不去,因为他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他心理没病。
身体上的疾病却不行。
应野偏偏是心脏科医生,他这幅身体的心脏随时有可能出问题,离不了对方。
江昭有些苦恼地咬了咬下唇。
唇瓣被他咬得微微泛红,没多久便飞快浮出一道浅浅的牙印,上头沾染了些许微弱的水泽。
系统就是在他苦恼的时候开口的。
【宿主,您要看看接下来的任务吗?】
江昭:【调出来我看看。】
系统照做。
他的目光在这条任务上扫视,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看见了后头跟着系统预估的分值后,登时来了精神。
【重要剧情支点(不可跳过):
4.炮灰打探主角生前信息,得知后察觉不对,故意和父母问起主角,父母慌乱回答。(约5点积分)
……】
江昭一下便来了兴致,兴冲冲道:【我应该找谁问?】
系统:【只要是您身边的人就可以。】
这个提示精准得有些不像系统。
沉浸在高积分回报中的江昭眼里浮出浓浓的喜悦,顺口道:【我感觉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经常不在,问什么都是没有权限,要么就不回我。】
系统:【。】
有了目标,他在这个世界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当天下午,江昭找到管家,询问庄园中有哪些待的时间长些的佣人。
对方给出的答案是厨师长。
庄园里的厨师不止一位,上次被开除的厨娘才刚来没多久,这位厨师长却待了整整十二年。
江昭当即找上对方,以他想观摩做菜的名义待在了厨房。
他像模像样地绕着厨房转了两圈,状似无意停在厨师长面前。
“吴厨,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待了挺长一段时间呢。”他顿了顿,开门见山直接道:“关于以前的那个易少爷,你知道多少?”
吴厨手一抖,往餐盘上洒多了调味料。
两鬓斑白的吴厨抬头,“小少爷,您……想问什么?”
“我刚来,不清楚我爸妈的性格,怕不小心做错事。你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吗?易舷安有没有……被家法惩罚过?”
吴厨眼皮一跳,“易少爷和夫人的关系很是一般,易少爷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夫人的性格又比较强势,所以他们时常发生争吵。易少爷大了之后,他们便没有再吵过,一直到意外发生前。”
江昭眼里露出若有所思,听到系统说这条被判定成功了三分之一后,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厨房。
他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同系统道:【易舷安不喜欢别人帮他做决定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并不抗拒这件事。】
他好几次都这样做了,易舷安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不乐意呀。
系统不说话。
江昭于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还是说,只是因为我对他来说是独特,又或者是因为,他死了之后脾气也变好了?】
他脑海中蓦地回想起初见易舷安时,对方冷漠的话语和阴沉沉的那张脸。
……怎么看都不是脾气好的样子。
江昭心不在焉地走着,忽觉脚下的触感不太对,动作一顿,往后撤了一步。
他刚才踩到的好像是片鳞片,乍一看也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他心里泛上些古怪,捡起鳞片细细端详。
系统忽然道:【蛇鳞。】
【这是一片蛇鳞。】
江昭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识抬眼,【这么大,应该不……】
他余光注意到什么,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
那是一扇门。
——他现在正站在符沉的门前。
符沉的门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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