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人渐渐散了,临走的时候还要冲顾棠善意地笑笑,顺便再安慰一句,“别理姓葛的,一家子从根上就是坏的。”
能看出来顾棠还在生气,板着脸跟人打招呼,态度虽然挺生硬的,不过没人觉得有问题。
“要搁我遇见这事儿,我要上手了。”
很快郭书记家的儿子儿媳妇也回来了,姜莲桃招呼几人回去。
“幸亏家里有暖气,不然这饭菜都该凉了。”
一家子人一进门,就看见郭书记正盛粥,顾棠急忙走了过去,“您放着,我来盛——我刚摸了脏东西,我先去洗个手。”
郭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大家都在看她,她小声道:“她刚就碰了葛红英跟她哥。”
“行了,就剩一碗了,坐下吃饭!”郭书记当了很多年领导,又是这种上万人的大厂子,靠仁慈可是镇不住场面的,他很是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一开口,家里除了他亲爹郭大海,没人敢说不是。
但是郭大海现在也饿了,他第一个坐在了桌子前头。
郭书记筷子一伸,道:“吃饭!”还有一句话是跟顾棠说的,“你保姆做得挺好,好好做。”
顾棠是听懂了,她一边点头一边道:“今天的饭菜都凉了,尤其是这个洋葱炒肉沫,得刚出锅才好吃,我专门放在最后一个炒的,全叫他们给搅和了,不行,明天还做这个。”
郭书记家里才八岁的小孙子郭良道:“不想吃一样的饭菜。”
不过很快他就被自己亲爹打脸了,“这还能怎么好吃?”郭书记唯一的儿子郭栋才问道,他刚夹了一筷子洋葱炒肉末,是真的好吃。
顾棠道:“洋葱跟猪肉炒在一起特别香,猪肉沫最好用肥一点的,洋葱切碎,一断生就关火,不仅是甜的,还很脆呢。今天我盐放的不多,等就米饭吃的时候,就得多放点盐。”
姜莲桃也配合着顾棠聊起了饭菜,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别人家里聊这个是真的聊天,他们这家里,聊什么都有可能实现。
而且郭书记从来不在家里说公事,姜莲桃这一点上非常配合。
“你这葱油饼也不错,这个又薄又脆的挺好吃,这个面厚一点软软的也挺香。”
顾棠就又推销了一次自己,“薄的那个是给小孩子吃的,最后这个厚的是给爷爷吃的,爷爷牙口不好,最后这块面我就多加了一点水。”
“那粥呢?”郭书记的儿媳妇也问了一句,“你这粥是怎么熬的?”
“先熬黑米,再下白米,最后下一把糯米,熬好之后闷十分钟,出来就是粘的,特别香。不过下了糯米之后得一直看着,经常搅一搅,不然糊锅。”
“这我还真的是没时间。”裴巧晴叹道。
郭栋才看了她一眼,“咱们回家来吃也是一样的。她特别爱吃黑米。”
顾棠记住了。
郭书记看着虽然挺凶的,不过人不错。
虽然这事儿她提前都铺垫好了,做得滴水不漏,不管她去谁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在郭书记家里还是有优势的,但凡换一家,可能没能力怼那兄妹两个,充其量就是吵吵架,不痛不痒的。
总之等着看吧。
顾棠洗完锅碗瓢盆,收拾好公共区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这辈子换了她,可以预想的是这兄妹两个未来会越来越惨。
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上辈子有原主在的时候不一样。
原主是农村出来的,年纪小,一个人来到大城市,孤苦无依举目无亲,还说得是方言,葛家人也没帮她融入社会的意思。
按照原主朴素的人际交往理念,她得谦让,她从来不跟人起冲突。
葛兵死了之后更是这样,她时常跟葛家兄妹两个说:“要忍让,要谦让,你但凡出格一点,人家都要欺负死你的。”
这兄妹两个呢?
一来是有原主天天劝着,二来他们那会儿的心思主要在别叫原主出去接触社会,也不能让她识字,而且回来还有原主可以发脾气,他们也都不是太傻,不上头自然不会去找外人吵架。
最后就是葬礼的时候原主晚上帮他们守灵来着,没搞出来让同事守夜这种事情。
葬礼还是挺重要的,所以上辈子厂子里的人对他们两个印象还算不错,时不时的帮一把,偶尔这兄妹两个跟人吵架,也有人出来劝,“没爹没妈,让着点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两死孩子可是把全厂从上到下全都得罪死了。
还有一点,他们搞这一出,把家属院里的保姆群体也得罪光了,现在当保姆的,多数都是互相介绍,一个出来了,再把自己家里的亲戚拉出来。
他们这么搞,除非是打算坑人的才会给他们家介绍亲戚。总之以后他们再想请正经保姆,估计就很难了。
这一天晚上,虽然郭书记家里没说一句葛家兄妹两个怎么样,但是其余人家可是从进门一直说到吃饭,洗碗的时候也不停嘴,完全不避着孩子,一直说到晚上睡觉。
“你说葛兵图啥?他要是真跟人家说‘你再在我家当两年保姆,帮我看到孩子成年’,我觉得人家也会同意的,他非得搞这么一出,人常说七窍玲珑心,他这心眼至少是人家两倍!”
“我也想不通这个。有厂子的人帮着照顾呢,再说灶上的饭也不错,而且他们有钱还能吃吃小灶改善生活,请个保姆也就洗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我原来挺可怜他们的,这下可好,我就是个傻子。”
“谁说不是?洪昆那么大的个子,什么不能自己干?再说真换个灯泡修个什么家电的,楼上楼下说一声,谁还能不帮他?都是一个厂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红英也都13了,我十三的时候我家里弟弟妹妹都是我看着。葛兵这俩孩子也养得太废物了。”
这么一搞,还管葛兵叫葛主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再说起来他都是鄙视中夹杂了点愤怒的“葛兵那家伙”或者直接就是“姓葛的”。
别说对主任的尊重了,连对死人的尊重都没剩下多少了。
“我是觉得葛兵根本没把咱们家属院这些邻居当人啊,他根本就不信任咱们,咱们都会帮他看孩子的,他就宁可要骗一个小保姆?人家才18岁,就比他大儿子大两岁,他是怎么狠下这个心的?”
“要看你帮他看,我才不帮他看呢,他就不是个东西!老邱的手是什么受伤的?不就是他进的劳保胶皮手套不合格?以前上七八个工手套才坏,现在五个工手套就不能用了,老邱的手上直接给烧掉一块肉,现在都是黑的!”
“我有病,我才不帮他看孩子呢,这人心眼太多了。给了人一万,就是两年多的工资,我看他就是只想出这么多,就像养到他儿子成年。你想啊,现在一个月三百还挺多的,可是两三年之后呢?”
“那小保姆要是两三年之后才把那合同拿出来,就算她不识字,你还能帮她说话?”
这人品了品,缓慢地摇了摇头,“要是没这一出,姓葛的再怎么都是自己人,我多半会觉得小保姆贪财,都先给了一万了,还想涨钱?姓葛的心眼也太多了!”
葛家四室两厅的大房子里,兄妹两个一回去就各自甩门回自己屋了。
两人不可避免的起了一点隔阂。
不过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这两人下午就是一顿发泄,如今闻见各种饭菜的味道,那就更饿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葛洪昆出来往厨房去了。
他现在唯一会做的东西就是鸡蛋羹,还是顾棠教的,这么一想,他就更气了。
葛洪昆找了挂面出来,给两人煮了点面条。
他以前是连鸡蛋都没煮过的,可想这面条不会很好吃。
面煮的太烂了,酱油是一点点试探性的倒的,不过还是放多了,青菜没洗没摘,还带着点土,鸡蛋打早了,黏在锅底直接烂了。
总之这就是一锅各种食材混合出来的糊糊。
“红英!出来吃点东西。”葛洪昆大声道。
葛红英也饿了,她红着眼睛阴沉着脸出来,看了一眼锅里的东西,没说什么,挑挑拣拣给自己盛了一碗。
也就是勉强充饥,明天天亮了,她就能出去买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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