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正在做晚饭。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郭书记还有他儿子儿媳妇都打电话说要回来吃饭,算下来晚上连顾棠一共八口人吃饭,工作压力不小呢。
顾棠熬了一锅黑米粥,然后拿猪油拌着葱花还有芝麻烙了几张葱油饼,最后炒了四个菜,分别是地三鲜、西红柿炒鸡蛋、酸菜炖粉条和洋葱炒肉沫。
还切了四个咸鸭蛋。
分量都挺大。
因为味道太香,两个在客厅写作业的孩子都有点写不下去,郭丹还有点后悔,中午的发糕她干嘛给同学都分了呢?她应该留一块的,现在可真饿。
屋里的人能闻见,外头的人一样能闻见,虽然外头的味道肯定是没里头浓的,直接伤害不大,但是间接伤害就很客观了。
毕竟家里头的人能吃到,等郭书记回家他们就能吃饭了,但是外头人……也就只能闻闻过过干瘾了。
葛洪昆和葛红英就是这个时候敲响郭书记家的大门的,而且还是开在外头的院子门,敲得咚咚作响,谁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有了什么困难来找书记帮忙的。
人一多,葛红英来劲了,她一想顾棠一会儿得痛哭流涕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郭丹从此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就高兴,她特别高兴。
拍门的力道大了,声音也更大了。
“顾棠!你给我滚出来!”葛红英大喊道:“你偷了我们家一万块钱,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你把钱交出来,还得磕头赔罪,不然这事儿没完!”
周围一圈人都愣住了,当下就有年长的又通人情世故的人道:“赶紧去找郭书记,他家出事了!”
顾棠最近的印象分刷得挺好的,加上葛红英大小也是个名人,院子里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跟她起过冲突,也就是她被所有四十岁上下这个群体记住,两者相加,郭书记家外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可能吧?偷钱?看着不像啊,而且还偷了一万?”
“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她是人是鬼?”
“我不信。上回她还说我女儿偷她沙包。她还说她同桌偷她贴纸呢。别看她小小年纪,就是个撒谎精!”
“不能吧,一万块呢,这都快顶我两年工资了。”
“你两年,也就是葛主任两三个月。”
还有人忧心忡忡道:“赶紧走吧,郭书记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回头记住了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葛红英一路喊过来的,不仅吸引了化工三厂的人,还吸引了不少在这家属院当保姆的。
这事儿可跟她们息息相关。
葛红英越发得意,“顾棠!你个贱人!你别以为躲在郭书记家里我就怕了你,你别以为我爸死了我跟我哥就任人欺凌了!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受死!”
这话喊得有点儿戏,葛洪昆急忙挽救了一下,“你偷钱是犯法的知不知道!赶紧把钱还回来,不然我们一旦报警,你就得蹲监狱,这么多钱都够得上枪毙了!郭书记也帮不了你!”
后头有人越听越疑惑,小心扯了扯他身边的人,“他们两个怎么句句不理郭书记?这……”不会是有人指使的吧?想把郭书记从一把手的位置上拉下来?
郭书记家里,所有人都看着端着菜出来的顾棠,姜莲桃咳嗽一声正要说话,顾棠来的时候,她是看着顾棠收拾东西的。
她那包裹里有钱不假,但也就1000块。
而且厚衣服都在她身上穿着,剩下那两件单衣,是怎么也不可能藏得下一万块的。
这明摆就是诬告。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顾棠面色一变,放下盘子就冲了出去,她一把拉开门,“我偷你个鬼!你把话说清楚,我是什么时候偷你家钱的,我又怎么偷你家钱了!没你们这样耍无赖的,我还退了你们一百块保姆费,就是让你们这么欺负我的!”
顾棠声音大,个子也高,气势就把葛红英比了下去。葛红英脖子一缩,葛洪昆上来就推顾棠,“不许欺负我妹妹!”
但是没推动。
顾棠看起来更生气了,“谁欺负谁?你们诬赖我偷钱,还说我欺负你妹妹,我怎么欺负她了?合着我得认下这钱才不是欺负她?抢钱的都没你们来的快!葛大叔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差劲的孩子!你都不怕把你爸气活了!”
这时候郭书记家里几个人也出来了,姜莲桃道:“你家里钱是放在什么地方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钱丢了的?你又怎么能肯定是她偷的?”
“就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不要脸!”葛红英大吼道。
葛洪昆拉了拉妹妹,板着一张脸,力求让自己看起来公正,道:“钱是我爸大概一个月之前取的,放在我爸卧室里,我们是今天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钱不在的,不是她还有谁?”
顾棠皱着眉头做出思索的样子,周围又有人窃窃私语了。
“真是她偷的?”
“不对啊……一万块,一个月之前,这不就是办公室传出来的那一万块吗?”
顾棠也听见了,她去交钱的时候,办公室好几十号人呢,消息早就传遍了,她进出院子的时候还能得不少友善的眼神呢。
而且她说的是“不让葛大叔知道”,所以这一个月下来,院子里几乎是人人都知道,除了葛家的人。
“这是不是有点问题?这钱是葛兵给的,顾棠交给了办公室,然后他私底下是怎么给他孩子说的?让他这两个破孩子觉得这钱是顾棠偷的?这中间不太对,这还得有事儿啊。”
“这是误会吧?葛兵给了顾棠一万块,让她……照顾自己两个孩子?顾棠把钱给办公室了,但是葛兵给两个孩子说已经给顾棠钱了,但是他俩不知道,所以——”
这人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要真照着这个思路,这俩破孩子就是在撒谎。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让葛洪昆跟葛红英两个觉得不太对劲,葛洪昆伸手又去扒拉顾棠,“你让开!你肯定把钱藏起来了,我一准儿能搜到!”
顾棠拨开他的手,道:“没有就是没有!再说你是谁?你是民警吗?你是保卫科的吗?你是办公室的吗?你该不会藏了一万块过来栽赃嫁祸的吧!”
葛洪昆被她这么一扒拉,索性趁着劲儿摔倒在地,葛红英一看自己哥哥倒了,上前冲着顾棠就是一个铁头功,大喊道:“你打人!你欺负我跟我哥哥!我爸在的时候你就不敢!你势利眼!你欺软怕硬!”
顾棠拿手挡住了,“你放屁!一个月前?你爸还在呢,天天在屋里不出来,下午我推他出门散步,你说我怎么偷钱?”
“后来你爸死了,我是跟着一起去医院的,再后来守灵,都是单位的人帮着守的,你们两个一直睡在你爸卧室里,你们那两天连学都没上,我怎么偷?我怎么当着你们两个的面偷钱?”
“我能作证!”人群里一个小伙子高喊了一句,“我跟苗川帮他俩守灵的,他俩晚上八点就睡觉,早上七点才出来,也不知道死的是不是他们亲爸!”
人群里又有人解释,“你俩是不是误会了?这钱真的不是她偷的,她一个保姆,她做得够好了。”
“你胡说!就是她偷的,不然我家里钱是怎么不见的?”葛洪昆大声道:“你们就是想巴结领导,也找对人,一个保姆,狗一样的东西,她不配!”
这话就犯了众怒了,刚才出声的小伙又大声道:“也有可能是我偷的,我跟苗川两个大小伙子趁着你们两个睡熟了之后进去偷的!你怎么不敢说我?不还是看人家是个保姆好欺负呗!”
“你这话说的,我觉得还有可能是他们自己偷的,比方是哥哥偷的,但是被妹妹发现钱不见了不好下台,所以就说是钱丢了,反过来也成立。”
“你去死!”葛红英也想冲他身上来个铁头功,这人就没那么客气了,而且工厂的工人力气都大,不是故意,但是人家轻轻一推就是这个力道。葛红英也就刚十四,就这么一下她也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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