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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破釜沉舟(2 / 2)

什么?”王妃大惊。

琥珀见状笑道:“这会儿我赶着回去复命,也没空和王妃详细说,总之是三娘子受了伤,如今太后留她在宫里,王妃也不用太担心,其他的等三娘子回来,王妃再好好问她吧。”

虽然琥珀的口气,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嘉语有功,王妃却不这么认为——当时嘉语那句阴恻恻的“我姨母姓宫”,实在搅得她满心不舒服。谁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那个狡猾的丫头,没准就是露了破绽,顺水推舟……她今儿白天自请去宝光寺,不就那样吗?

她今儿不寻常,连贺兰袖都这么说。

枉她信她!王妃想起嘉语白日里说的话,什么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什么同父亲交代,骗她信了她,把嘉言的安危交给她,她、她就这样回报她!王妃咬牙,要她这时候在眼前,她不介意啐她一口。

贺兰袖是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都说她“气性大”、“从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始平王妃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继女就是个中山狼……但是不管怎么说,阿姐没事就好。

嘉言……嘉言也不会有事的,她这样安慰自己,终究再撑不住,渐渐就睡了过去。

贺兰袖轻手轻脚走出畅和堂,堂外月明星稀。

初夏的风很慢很慢地吹过去,她站在风里,扬起面孔,笑了一声:元三娘,真是个绝好的踏脚石。没有她的不好,怎么显出她的好?是,她不过是个拖油瓶,不过人的一生,还有这样漫长。

谁能够未卜先知呢,谁能够猜到,拖油瓶有母仪天下的一天呢?母仪天下算什么?就凭这个即将四分五裂的燕国?一个空有尊荣的身份,去给燕国天下陪葬?贺兰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不,她才不要!

就和从前一样,会有一天,她会站在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位置上,俯视所有的人。不是作为燕国的皇后,而是作为吴国的皇后。一个蒸蒸日上的吴国。相信……这一次,她可以不用等那么久,也不用再走那么多弯路。

因为日后统一南北、君临天下的吴国天子,眼下正落魄着,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大把的机会,与他同甘共苦。

以期有朝一日,凤袍加身。

说话间人马走近,没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惊呼:“华阳公主!”

女子听到声音,转头来看了一眼,惨白。

是的,她就是华阳公主元嘉语。

从洛阳到永平镇,她已经徒步三千里。

隆冬时节,护卫都穿了厚厚的军衣,只她一人身着丝绣,据说是吴国动用了两千织女,费了无数金丝银线,不休不眠赶制出来,皇后的礼服,轻薄得就像是花瓣。

所谓皇后,不过就是这样一个笑话。

——前月吴国使臣北来,索要他们的皇后,她进宫叩谢天恩,余光里扫过天子身边的女子,她的妹妹嘉言,只要她一句话,兴许她能留下,但是她没有,她笑吟吟举起酒觞,笑吟吟对她说:“阿姐此去,一路顺风。”

一路都顺风,那真是世间最隽永,也最恶毒的诅咒。

往前走,还有三千里。

出了永平镇,暮色渐深,远远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是长江近了。南北以长江为界,长江近了,燕国就尽了。嘉语想要回头再看一眼故国,但是她回不了这个头。

燕朝的分崩离析,有她的过错,她明白嘉言的恨意,但是她无能为力。

越走越荒凉的路,越走越荒凉的人生。

忽然远远一队人马,黑衣黑骑,风卷残云般过来,将华阳公主一行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领队按刀喝问。

对方不答话,只缓缓举起手,金光闪闪一面令牌,嘉语勉强抬头来,逆着光,就只看到一个字:敕。

皇帝之命曰敕。

一场拼斗,或者说屠杀——吴人见字倒戈,燕人被屠杀,不断有滚烫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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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这就是结局了,萧阮不会见她,哪怕她只是想问他最后一句话。

死在燕国的土地上,是她最后的价值。

她没有逃,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如果一定要死,那至少死得像个公主——而不是那个所谓的皇后!

华阳公主,是她父亲始平王为她争到的封号。

领头的黑衣骑士跳下马,语声里压着得意:“公主殿下可还记得我?”

嘉语面无表情,她当然记得。萧阮让她来,是让她死心,还是让她苏卿染一雪前耻?

苏卿染掀开头盔对她微笑:“十年了,公主殿下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日?”

“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眼下不说话,就再没有机会了。”

“不说?没关系。”苏卿染轻松自如转嗔为喜,“我只要问你一句话,你会开口的。”

“公主殿下难道就没有疑惑过,始平王虽然不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但是对你们的皇帝一直很提防,到底那一日,为什么会轻身入宫,被皇帝亲手击杀?”

嘉语霍然抬头:“为什么?”

“想知道?”苏卿染笑了,“求我啊。”

“求我啊!”

“舔我的靴子!”

嘉语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慢慢俯身下去。

苏卿染眉间眼上,盈盈都是笑意。她知道她一定很想知道答案,也知道除了求自己,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忽然腿上一痛,却是被嘉语死死咬住,血当时就涌了出来。

苏卿染大怒:“疯子、你这个疯子!”

苏卿染挣不脱,终于咬牙抽刀,长刀从背心插进去。

鲜血喷出来。

嘉语痛得不得不松口,她抬起头,最后死死瞪住苏卿染,这样怨恨的目光,即便是苏卿染,也被骇得退了半步。

又哈哈大笑起来,死了,她已经死了,再怨恨又能怎样!死不瞑目是吧?苏卿染笑了一声,走过去踢了余温未散的尸体一脚,笑吟吟地说:“想知道为什么是吧,如今我可以告诉你了,因为……你。”

“因为你。”

最后三个字落音,冰冷的空气像是颤了一颤,一颗星陨落……当然,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弦动。

极轻,极慢。就仿佛露珠缀在花瓣尖上,欲坠不坠,是箜篌。每个人心里都转过这个念头,只是说不出来,唯恐有个声响,惊动了那树梢上的鸟儿,树下的花,花畔的草,草边潺潺流水。

渐渐流畅起来,流水一般流畅,浅绿色的春光上了梢头,照见云雀嫩黄色的羽,鲜红的喙,乌溜溜宝石一样的眼珠。

开始唱了。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触到空气的震动,但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分辨出,箜篌是几时转成古琴。那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个事,雾淡了,花开了,鸟儿歌唱了,唱的春光,天蓝,水绿,飞翔的欢欣。

鼓点响起的时候,有只布谷鸟,咕咕叫了两声。

旋律的急转直下——那也许是鹰来了,盘旋九天之上的雄鹰,带着罡风直扑下来,一往无前,不管阻拦在前方的是什么,十面埋伏还是四面楚歌。

女子竟然能够演奏出这样雄壮的风情!有喜出望外,也有忧形于色:毕竟是太后的寿宴啊,最该喜庆的不是吗?

而埙又响了起来,呜呜的,鸽子轻盈,风里飘落一支细羽,洁白。

人心都揪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看到血,鲜红的,滚烫的,从那些歌唱的精灵身体里喷出来,洒在绿的草地上。

却听到一声清唱。谁也听不出那唱的是什么词,什么曲,什么调,只觉得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忽然都舒展开来,就像伏暑天气里,喝了一大碗加冰的奶酪,或者最黑最冷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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