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馨正安静地躺在地,脑后虽然有一滩大红的血,她的面色却仍旧是红润的,那精致的妆容,陆绘珊知道,一定是跟陆成愿办离婚之前她特意画的。
陆成愿安静地跌坐在一边,无声地望着脉息微弱的沈怀馨,除了沉默他也再无语以对。
陆绘珊扑通一声跪倒在沈怀馨面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是冰凉得很,陆绘珊赶紧拉拉林暮远的袖子:“快,快给妈揉揉手,她一定很冷很冷,才会连话都不肯跟我说。”
林暮远看见她的失魂落魄,依言握住沈怀馨的手,搓着,揉着,呵着气,直到医护人员走过来,将沈怀馨抬担架,陆绘珊才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的神色。
她望望那栋大厦,又垂下眼睑,对陆成愿说道:“爸,这么高的楼层,流了那么多的血,她摔下来的时候是该有多疼啊!爸,你到底知不知道,爱一个人需要多大勇气,而忘记去爱一个人,有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陆成愿愣在原地,手心里渗出凉汗。
当他匆匆赶到民政局,看见沈怀馨了无生气地躺在地面的时候,当他知道这辈子很可能再也看不到沈怀馨对自己微笑对自己发脾气的时候,当他明白其实当初被迫结婚的怨愤,在这么多磨合的日子里,逐渐滋生出了情愫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哪怕是沈怀馨大难不死,心,却是再难活过来了。
“珊儿,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陆绘珊置若罔闻地跟着医护人员了救护车,还真是事赶事啊!祸不单行,她陆家这些日子非得接二连三地进医院不可么?
漫长的等待,陆绘珊的心以每分钟不下九十的速度跃动着,双手合十在胸前,安静地祈祷。
林暮远坐在她身边,拥她入怀,下颚抵在她头顶软软的细发,“吉人自有天相,珊儿,伯母一定会安然度过难关的。”
从手术室的灯亮起,到它熄灭,这胶着的过程,一等便是五个小时,陆绘珊只是安静地坐着,对于陆成愿的歉疚和讨好不为所动,甚至失手打翻了陆成愿递过来的咖啡,只是冷着脸色:“如果你有那个诚心,不妨等妈醒过来,亲自跟妈道歉。”
灯灭的一瞬间,陆绘珊腾地跃起,奔到开门出来的医生面前,主治医生却是一脸的为难,沈怀安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先走,然后撇下陆成愿,拉着陆绘珊到一边说道:“珊儿,你妈的伤,太重了。我,我们尽力了。”
心里咯噔一下,有根弦那么断掉了,陆绘珊不可思议地问:“尽力了是什么意思?你们人没救回来凭什么说你们尽力了!舅舅,那里面躺着的,可是你的亲姐姐我的亲妈咪啊!你想办法救她,救她好不好!”
“你听我说珊儿,你妈还活着,人是救回来了,只是,心病难医,她伤得太重潜意识又拒绝苏醒,珊儿,你妈她下半辈子,或许只能在床度过了。”
沈怀安很为难,他知道陆绘珊现在的情况恢复得还算不错,他不希望再受点什么刺激,毕竟一个家,总归要有个人撑起来。
陆绘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林暮远的怀里,虚弱地问向沈怀安:“舅舅的意思是,我妈咪以后是植物人了?”
沈怀安为难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也不算是,我姐这种情况较特殊,如果哪一天她自己愿意配合治疗了,说不定立刻可以醒过来。”
沈怀安又多交代了几句,陆绘珊都一一记下了,包括每天要给她换几次衣服,翻几回身,怎么翻身,这些复杂繁琐的程序,陆绘珊统统记下了。
然而,同时记下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在一边认真倾听的陆成愿。
陆绘珊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他按住她的肩头,坚定到:“珊儿,麻烦你给你这个迷途知返的老爸,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陆成愿脸的悔恨,担忧,歉疚,那么明显,明显到后闻讯赶来的安紫尹看在眼里都是一阵阵的心酸,“成愿,你……”
他转过身,诧异地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安紫尹,无力地牵动唇角:“小尹,你说得对,我果然是爱她了。”
陆绘珊别扭地偏过脑袋,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但是她知道,不管他是不是诚心的,里面安静躺在病床的那个女人,最需要的,到底还是这个曾经背叛过她的男人!
陆绘珊拉住林暮远的手,往反方向走去,“妈咪交给你了,我跟阿远去办住院手续。”
办完住院手续,又到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一些日常的洗漱用品,陆绘珊歪着脑袋问林暮远:“是不是只有失去过的东西,才会显得格外地珍贵,也才会格外地珍惜?”
林暮远将右手的袋子腾到左手拎着,右手紧紧地牵住她的,“那是不懂爱的人做的傻事,珊儿,我爱你,也珍惜你,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随便放你跑掉!”
除非,是你的心,再一次从我身溜走。
除非,你要的幸福,是我给不了,亦或是我给得了而你却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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