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朱砂小说网>玄幻奇幻>道缘儒仙> 第5章大劫蚁虫徒有备,危情昼夜逃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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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大劫蚁虫徒有备,危情昼夜逃孤雏(1 / 2)

岳麓山下,黄昏,冬日的夕阳真如一个衰弱的老翁,尽管西天仍是红云一片,但是却没有丝毫热意。松涛似海,北风如刀,几棵合抱的老松,在寒光朔气之中巍然挺立,好一派苍劲之气。

山麓边,清溪丛林之后,却露出一角茅屋来。一位十六七岁的翩翩少年正坐在屋旁大石上读书。只见他生得剑眉星目,唇朱齿皓,正捧着一卷书,神色悠然地朗吟道:“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欧阳修端的是绝代惊才”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昊天,吃饭啦”竹门呀然开处,一个四五十岁和蔼可亲的妇人现出身来,站在门边向少年招手。

少年起身走了过去。进屋看时,只见桌上全是素菜,但却香气四溢,热气腾腾。上首坐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儒生打扮,头发略有些灰白。

老者望了少年一眼,问道:“天儿,你刚才在看什么书”

少年答道:“爹,我在看北宋词选,这些词真好极啦”

老者眉毛一竖,做出严肃的样子,喝斥道:“什么又在看这些闲书如此不思进取,何能金榜题名”

妇人笑着插言:“别说孩子,你自己呢整天钻在金石堆里,到现在还是个秀才”

老者板着的脸一下子松了下来,掀着胡子对少年笑道:“你娘真是啰嗦。”

妇人不依道:“谁说我啰嗦”

老者笑嘻嘻地低声道:“我是说你啰嗦得好,要不然这山居日子未免太平淡了。”

妇人将菜肴往儿子面前推了推,眉头微皱,叹了口气:“唉,眼看又是腊八,该去朝拜老爷子了。”

老者听了这话,登时转过脸去:“别天儿大了,今年你们娘俩去。就说我老头子伤了腿,走路不方便,不去了。”

妇人怪道:“不去,怎能说得过去”

老者陪着笑脸道:“苏门七进士,交游满天下,满门子婿,只有我一个秀才白丁,好意思去啊”

妇人道:“苏家待你不薄,是你自己想不开,怎能怪别人”

老者脸色有些晦暗,强辩道:“你瞧瞧,他们个个衣着光鲜,连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好像我不入官场就会饿死一样,真让人受不了”说到这里,他转头瞄着儿少年:“天儿,你可要给我争口气,将来无论如何要中个进士回来。”

少年抬头望着父亲,语气平和地道:“是。爹,家里的书我已经读完了,如有可能,我想明年到岳麓书院读书。”

老者有点吃惊:“我收藏的书不下一万册,经史子集都有,你都看过了去年才看了一小部分怎么这一年看得这么快是囫囵吞枣吧”

少年郑重地道:“我认真看过了。去年中秋月圆之夜,我遥望月桂苦思冥想,终于觅到记忆良策,名之为重叠星列法。比如天上的星星,杂乱无章,数不胜数,若是分成二十八宿,便容易识别了。经过多番演练,我已能盏茶工夫背诵孙子兵法十三篇,所以家里的藏书很快看完了。”

老者半信半疑的抽出一本刻着古篆字的书,还没开口,就听少年道:“这是一本神农纪实录,讲述的是神农氏游历百年的故事。”

老者翻开泛黄的纸张,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少年从容不迫,一一答出。

妇人先惊呆了,笑得嘴都合不上,赞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难为你了。”

老者也欣喜不已,合上书本,满脸笑容地对少年道:“过了年,爹送你到岳麓书院,那里是千年学府,藏书百万,有很多珍稀孤本,够你看两年的。”随后十分兴奋地看了妇人一眼:“腊八全家一起去看老爷子,有这样的儿子,哪里都敢去啊”

长沙城,腊月初八。

早上淡淡的阳光洒在城头上,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城门大开,进出的人迎着朝阳,容光焕发,一天又开始了。

太阳渐渐高升,西城门边一个苍老的汉子,推了一辆小车停下,从车上拿下四只木脚架,手足颤抖地架起一个相命摊来。

这时正是乡下人进城卖物赶集的时候,人人都是匆匆忙忙,或赶着驴拉的大车儿,或挑着满担满篮的新鲜菜蔬鸡蛋,往闹市赶去交易,哪有人还会有暇来光顾这糟老头儿的测字摊了

相摊老者半闭着眼,安详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欣赏芸芸众人,对于生意清淡,仿若并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忽然城外一阵得得蹄声,三骑伴着一辆马车缓缓走来,那老者蓦然一睁眼口中念道:“富贵本有相,生死一念间。看相卜卦,趋吉避凶”

那为首一个中年汉子收缰打量了一眼老者,没有说话,转头又要前行。

相摊老者冷冷地道:“爷台慢走。”

那汉子一怔道:“算命的,你是说咱们么”

相摊老者哼声道:“早走早死,迟走迟死,死相已生,条条路皆是一死,老夫有心指点你等一条明路,却是无能为力。”

马上另外两个年青人闻言大怒,气汹汹地道:“糟老头,你胡说八道,爷们把你摊子给砸了。”

说着冲上前去,便欲掀翻老者摊子。那老者不住冷笑,脸上神色不动。

那为首的汉子高声叫住两个伙伴,缓缓走到老者摊前。

老者双眼仔细打量那为首汉子,摇头晃脑,不住叹息。

那为首的汉子被老者瞧得有些不耐,勉强压抑着怒火道:“请老先生替在下相相气色如何”

老者沉吟良久,摇头道:“阁下气清不浊,相视充足,相君之面,必非凡夫俗子。”

他说话语气一改,竟变得客气起来。那为首的汉子反倒不好发作,伸手囊中拣着块碎银抛在摊桌上,淡淡地道:“多承指教。”

老者叹息道:“可惜呀,可惜”

为首汉子正欲离开,闻言驻足道:“老先生尚有何指教”

老者又道:“可惜呀可惜。”

那为首汉子不再理会,对另外两个汉子道:“快去啦,待会去晚了又要挨老爷子骂。”说罢引马欲去,另外两人已经骑马走了。却见那老者一拂袖道:“这位爷台请回,银子老夫不能收。”

那为首汉子双目一睁,瞪着那老者,以为碰见了疯子。

老者叹息道:“老夫岂能收死人银子,这笔债日后那里去算罢罢罢迷津该当有,不点无心人”

为首汉子听老者胡言乱语,心中极是气忿,仔细打量老者,却是一脸老态龙钟,分明是个糟老头子,何曾有一丝异样当下一提缰绳,一伙人“得得”而去。

那伙人走了不久,又过了数批骑士,还有一些轿子,那摆相摊的老者愈看愈是心惊,心中寻思道:“这些人怎的个个都是凶煞之气直透华盖分明是赶去送死,再也活不了啦”

他默运神机,闭目推算了一会,可惜却是茫然。虽然有些蛛丝马迹,却不能连结起来,他暗暗叹了口气:“天道难窥,天道难窥”

老者对于自己相命之术极是自信,此刻竟然信心动摇,心中很是惶恐。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天儿,咱们已经到长沙城了。”

另一个少年人的声音道:“爹,这里很热闹啊。”

老者睁眼一看,见是三个衣着朴素的人正要从相摊前走过,前面走着一个少年,面如冠玉,鼻直口方,后面跟着一对中年夫妇,天庭很是暗淡,急忙开口叫道:“且慢”

少年转身过来,连忙一揖:“老人家,是叫我们吗”

老者定睛看那少年,过了良久,忽然伸手抓住少年的左手,饱蘸浓墨,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大大的隐字,压低了声音道:“今夜有事,伸开左手,速往东方逃命。老夫泄漏天机,罪遭天谴,信不信也由得你了。”

少年呆住了,那对夫妇也走过来,欲待仔细寻问始末,老者却如石雕木刻,再无言语。当下只好取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一家人忐忑不安的走了。

少年紧握左手,一步一回头地跟着父母往前走。渐渐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街道越来越繁华,大约行了两三里路,周围忽然宁静下来。正走之间,忽见街边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一个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几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写着书“苏府”两个大字。

还没到门前,就听有人叫起来:“快去告诉老爷太太们,三姑奶奶和表少爷来了。”

少年一家人跟着其中一人,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前行数十丈,进了垂花门,转过插屏,再后面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都笑迎上来,更有人争着打起帘笼,请他们进去。

进得庭来,但见两列茶几摆开,几个锦袍华服的老爷太太纷纷起身,争着过来问侯,七嘴八舌,一时间让人无法回话。稍微静下来之后,昊天被父母领着一一跟诸位长辈见礼。他在五年前来过一次,那时人还小,分不清尊卑长幼,这次他终于明白了,哪个是大舅舅,哪个是大表哥,也见识了天下闻名的苏家七进士。

“怎么没见老爷子啊”昊天的母亲问。苏家老太太十年前就去世了,只有老爷子还在,今年已经九十九岁了,乃是六十年前的进士,如今依然精神矍铄。

“老爷子闭关了,也不知道在修炼什么,两个月前茶饭不思,后来干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今天已有七七四十九天,也该出来了。”大舅爷回答。

“今天早上我站在门外,还听见爹自言自语的声音呢。应该没事。”大舅妈补充道。

老爷子以前同样的闭关也有过几次,所以大家也没怎么在意。

屋子里逐渐热闹起来,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冬天的白昼实在短暂。没多久,天色渐渐黑了,粗如儿臂的红蜡烛点了起来。

人们也聊得有点累了。夜幕下,屋里屋外都很平静。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扯着嗓子喊道:“张管家,大事不好了,马厩里的马不知为啥全死了”

“什么”不但管家大吃一惊,屋内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次来的人很多,骏马足有六七十匹,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死了呢

管家急忙冲出去看。

等了一刻钟,他还没有回来。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李四,张五,你们出去看看。”大舅爷心中不安,忙着吩咐下人。

两个年轻人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又过良久,还是没人回来。

大家都盯着门口,心中惶恐,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一位老人忽然出现在门口,只见他年近百岁,头发胡子全白了,面色十分晦暗。

“老爷,老爷出来了”众人都叫起来,将刚才恐怖低沉的气氛一下子抛之脑后。

老爷子走进屋来,两手微微发抖,一双眸子先注视着三堂儿子,儿媳,然后是三个女儿女婿,遂即移向下一代的孙子外孙们。他喘息着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急欲观察出一些什么,看着,看着,他不禁淌出了眼泪

大舅爷由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不妙,惊异地道:“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爷子叫道:“不不是我的眼花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各人俱吃了一惊,感觉到一派阴森

叶昊天的母亲毛骨耸然地道:“爹,你看见什么了”

老爷子全身颤抖着,那双迷离的眸子不停地在每个人脸上逡巡,神态越加可怖,那样子就像是见了鬼

“不不我看错了”他不停他说道:“一定是我的眼花了”

忽然,他的眼睛接触到了身后的叶昊天。这个年纪轻轻的外孙,居然使他紧张的神态骤然安定下来:“咿”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地看看”

叶昊天心知老爷子这么做必有原因,当下应了一声,近前两步,把身子正对着老人。

两张脸至为接近,老爷子那双昏花的眸子,在一阵震惊之后,忽然展示出无比的喜悦面前的这个少年,有着萧洒沉毅的一张脸,发黑而浓,目深而邃,然而这些并不是老爷子所要观察的,他流离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少年开朗挺出的印堂,遗飞舒展的双眉看着看着,他脸上的喜悦益加明显。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扳在少年肩上,这时他喘得更厉害了。

叶昊天道:“外公,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爷子目光迟滞着扫向室内各人,却是期期难以出口。

叶昊天顿时心内雪然,只是他虽然窥知了老爷子的心意,却因秉性忠厚,难以代为出口。

当然,明白老爷子这番心意的并不止叶昊天一人。大舅爷有所领悟,立刻道:“爹,您老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关照昊天可是”

老爷子凄惨地看着他,缓缓点了一下头。

各人顿时明白了老人迟迟不曾出口的原因,彼此对看了一眼,无不感到惊奇。

大舅爷后退一步,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行退出,容爹交待完毕之后,再行参见,可好”

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双目微合,两行眼泪汩汩淌出这番举止,使得在场各人心中都暗吃一惊。

各人纷纷鱼贯步出大厅,默默无言退守门外。

老爷子容各人退出之后,才又缓缓睁开眼睛,从怀里取出一个金色的小盒。他颤抖着双手打开盒子,露出一颗小小的蜡丸。

还未打开蜡纸,屋子里已经有股淡淡的香气。等到蜡纸分开,屋子里更充斥着浓郁的香味,那香味比美酒还要醇厚,比百花还要沁人心脾。

蜡纸之内是一颗晶莹透亮的丹丸,比龙眼小些,看上去十分诱人。

老爷子伸手抓起丹丸,递近叶昊天嘴边,口中急速地道:“吃下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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