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莲的身体几乎像风中飘逸的树叶,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分量。那个人高马大结实得像一头小牛犊似的妹妹被生活迫害成这个样子!山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流了出来。
血液及时输入二莲的身体,整个人明显地好起来,胃口也好起来了。
山丹私下问询了母亲有关事情,二莲秋天生孩子,正值青黄不接时,家里穷得连鸡蛋都舍不得先吃,生孩子时也是在家里没有去医院,母亲以为二莲个子大,肚子也不是很大,生孩子应该没有问题,所以也依着婆家在家生。
生产时倒没有问题,只是生完孩子便开始吃啥吐啥,一点点东西都吃不进去,铁蛋儿妈没有在意,以为是生产时太过耗身体,休养几天便好了,接着二莲常常流鼻血的毛病又犯了,每天吃不了东西,还要奶一孩子,又常常流鼻血,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
支撑到满月,铁蛋儿妈看着一天天衰弱的闺女着了急,找亲家商量到医院看看,亲家穷的叮当响,女婿只好去借高利贷500块钱到了旗医院,才发现已经严重贫血。
山丹埋怨母亲:“嫂子那会儿已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营养跟不上,二莲这儿又是这样,你多养几只鸡给她们先补补身体哪至于到这么糟糕的地步?吃点鸡肉鸡蛋不就行了?看看现在花多少钱?你省下几个钱?好在老天保佑人没事,要不你哭皇天都没泪。”
一向威严不容侵犯的母亲低了头懊悔地啜泣,山丹看看年仅50岁的母亲已是一头白发,沟沟坎坎的皱纹爬满了脸,心中升起一股酸楚。多年的贫穷已经将要强的母亲压迫得提前衰老了,她怎么还可以再指责她?她一辈子的难处有多少?作为女儿她又分担了多少?
随即山丹又安慰母亲:“不要紧的,输了血几天就好起来了,我也带了钱回来,足够治病了,你放心哇。我给他们留下钱我明天回学校了,我还要参加毕业典礼。”
山丹安顿好妹妹,留下一千多块钱,连血液钱一共借给二莲2000块钱,叫妹夫还了500块的高利贷,还有足够的钱治疗,她才放心的归校了。
顾海平看到山丹回来一脸不高兴:“也不打个电话给我,你不知道我担心啊?”
“知道,我知道你担心,可是我一直忙!想想马上回来了就没有打,医院的电话也不好拿来打,就没专门去邮局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啊。”山丹陪着笑脸说。
“怎么样啊?严重吗?”顾海平问道。
“没事儿了,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家里为了省钱一直拖着不去医院看,唉!穷人家的孩子命大,没事儿了。”山丹满心酸楚地说。
“没事儿就好,我一直担心着,你不打电话来我更加担心,差点跑去看看怎么样了?钱够用吗?”顾海平略带埋怨地说。
“哦,够了,我连买血的钱一起给他们留下2000块,应该够用了,他们有了就还你。谢谢你啊!”山丹轻轻在顾海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呵呵,你个坏蛋!害我担心!看我不报复你。”顾海平说着把手放在了山丹的胳肢窝,山丹跳起来叫:“不闹了!我好累的,你让我休息一会儿。”
顾海平才放手去拿西瓜冲水凉着准备给山丹吃。
毕业前的日子是忙乱而快乐的,不管前途如何,个个同学毕业时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终于,大部分人把人生该上的学都上完了。未来一样都要做医生的,不管在哪一个岗位,医生永远都没有失业的一天。这一古老的观念和信念激励着这一切即将走出校门的人。
他们满怀信心要拯救生命,要救死扶伤,要做一个人人敬仰的白衣天使。
山丹的内心也一样充满了学成归来的荣耀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使命感,她要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自己的贡献和成绩。
她一直认为伟大不分阶层,高尚没有界限。这一次妹妹生病也让她回家乡服务几年的委屈有所缓解,她要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关怀和尽她所能的帮助,这也是她的价值所在
家乡人民的纳税钱送她读了大学,虽然被限制了前途,她仍然心中充满感激,她要用百倍的努力来回报他们。
她和同学们一样开始了毕业前的疯狂放纵,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他们终于可以在完成学业之后放松那根弦了。
他们三五成群地去录像厅看录像,整夜整夜地唱歌跳舞喝酒,喝醉了抱头痛哭,扯着嗓子骂娘,骂认识的不认识的看不惯的一切人和世俗。他们十几年的循规蹈矩一朝有了释放的机会,便撕破了那个矜持而文雅的面纱,他们野蛮、疯狂甚至满口粗话。
顾海平安静地注视着眼中那个曾经端庄、文静的姑娘,几天来他都不忍打扰了她的放纵、轻狂,一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几日的疯狂。他只想她顺利毕业,便要娶她回家,开始他们的二人人生。
而就在那个大雨滂沱肆虐的晚上,他和山丹发生了认识以来的第一次激烈冲突,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心灵,伴着雨水痛哭流涕。
两人心里都明白它发生的缘由,但感受却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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