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
在混凝土和钢铁共同构筑出的穹顶下,一个蕴含着非凡魔力的词汇,已经在地下城的每一寸角落悄然蔓延。
同志。
这并非源自诺斯特拉莫的本土语言,而是穿越时光长河而来的古地球语。
它简单却有力,像一把锤子砸碎了延续千年万年的尊卑秩序。不再有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不再有颐指气使的“大人殿下”,无论你是领袖还是士兵,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工人还是农民,如今都可以使用同一个称谓——同志。
使用这个称谓的人,共享着同一种平等的身份,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怀揣着同样炽热坚定的信念。
但新事物的诞生总是伴随着阵痛。
别看如今使用广泛,可最开始的时候,第一批勇敢使用这一称呼的人,却仿佛置身于风暴的中心。
他们常常遭受守旧派的语言侮辱,甚至是阴暗的袭击。
他们的家门前时常被泼上腐臭不堪的污物。他们的子女,在孩子们的小圈子里,也会因为父母的“离经叛道”而受到排挤。
午夜幽魂的走狗——这个充满恶意与诋毁的头衔,可是长久地缠绕着这些先行者。
那时,无产阶级政权刚刚建立,根基尚不稳固。
被广大民众选举出来,又经过午夜幽魂考验的工人代表们,他们曾在流水线上日复一日、机械劳作,也曾在矿井里佝偻着脊背、与黑暗和危险为伴。
如今,这些男男女女用满是沟壑、布满老茧的手指翻阅文件、敲击数据板,用响亮直白到让习惯了拐弯抹角的上巢人觉得粗鲁的嗓音发表意见和演讲。
这些工人代表们,向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管理制度,还有权贵们的走狗发起猛烈抨击,将他们从不属于他们的位置上赶了下去,自然招致了既得利益者的刻骨仇恨。
但代表们并不孤独。他们身后,始终站着午夜幽魂。
他们虽然出身贫苦,但经过午夜幽魂的悉心培养,再加上自身刻苦学习后,逐渐褪去了那层怯懦与卑微的外壳,学会挺直腰杆说话。
纳迪亚便是这众多蜕变者中的一员。
他年近四十,曾是一名在黑暗矿井中挥洒汗水的矿工。有一次,他眼见工友遭受黑帮监工的无端欺辱,忍不住帮工友说了句公道话,而后就被监工残忍地打瞎了一只眼睛。
而现在,双目完好的他站在工厂内用废料搭建的金属宣讲台上,面对着围绕着他的工人们进行演讲。
“过去不会,也绝不能再重演!”
纳迪亚的嗓音虽历经治疗,却依旧留存着一丝粗糙的质感,但这丝粗糙却又让他的话语充满力量。
“咱们还有咱们的父母,给贵族、黑帮和工厂主当了一辈子的奴隶。他们奢侈糜烂的生活全靠压榨我们的血汗才获取,可我们得到了什么?”
台下的工人们沉默着,但许多人都不自觉地伸手抚摸身上那些已然治愈,但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如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们,让他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旧伤——旧时代留在肉体上的印记虽然已经去除,但心口上的伤痛却仍在隐隐作痛,久久无法愈合。
“一副病殃殃的活不长的身体,一点吃不饱但也饿不死的食物,还要成天担心受怕!
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延续了多少年?
数千年!
漫长的数千年,咱们就像被囚禁在黑暗牢笼里的困兽,毫无尊严地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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