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北府军的目标是驰援南面的战场,只要他们让开道路,这支人马不会在他们手上浪费时间,但是如果南面两败俱伤,反而对平家最有利……
此时此刻,刘道规距离燕军不到百步。
雨点淅淅沥沥的砸在地上,让对方的人影顿时模糊起来。
依稀可见大部分都是步卒,一个个佝偻着背,显然累得不轻。
“进!”刘道规高喊一声。
狭路相逢勇者胜。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明白是最后一战,谁都不能后退。
既然燕军原地不动,刘道规索性大胆一些,向前推进,两军间隔不到六十步。
离的近了,刘道规才忽然发现对面拔出了一个防守的圆阵。
外围都是盔甲散乱无精打采的丁零人、晋人,很多人甚至没有甲胄,只有一支长矟。
中间才是他的鲜卑精锐,一千余骑兵,四五百甲士。
铁甲上已经生出了斑驳锈迹。
在后面追了这么久并不容易,很多人都掉队了,能跟上来的也都没什么士气,所以只能摆出这种圆阵防守,等待东北面的平幼前后夹击。
吁——
一声高亢的战马嘶鸣,十几骑缓缓行到阵前,暗红色的明光甲在雨中尤为显眼。
慕容家的人都相貌堂堂,为首将领也是如此,虽然鬓间生出白霜,却难掩其脸上的英气,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刘道规。
天上雷光闪闪,雷声在远方轰鸣。
“他娘的,慕容家还要脸吗四五千人对上咱一千八九百人,竟然还当起了缩头乌龟。”刘遵满脸不屑。
王元德道:“我看索虏已有惧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支燕军太过混杂,圆阵处处都是漏洞,士卒间隔的距离也不对,兵种搭配更是没有。
而慕容隆将骑兵放在圆阵之内,完全是作茧自缚之举。
那些战马嘴中不断喷出水汽,嘴角也流着白沫,显然也是疲惫不堪。
当然,刘道规也知道他的用意,一是威慑前阵的丁零人和晋人,二是放在后面休养体力,等前阵的丁零人和晋人拼光了,他们再出来。
如果前阵能挡住第一波冲击,那么这些鲜卑精锐就能抽出手,变成两只铁钳,一左一右从侧面截杀北府军。
这是圆阵的常规战术,可攻可守。
慕容隆追了这么久,还能迅速组织阵型,水平不差。
而只要咬住刘道规,就能为东北面赶来的平幼部创造全歼晋军的机会。
刘道规回头望了一眼己方士卒,人人眼中布满血色,面容狰狞,杀气腾腾,这几天的东奔西走,让他们的心中积累满了怒气。
上一次在大野泽之南大破慕容宙的九千燕军,已经让士卒们建立了心理优势。
慕容隆一上来就摆出圆阵,便是出于弱势心理。
一旁的王元德也看出来了,“索虏阵脚不稳,人心摇动,已成惊弓之鸟,可先声夺人,破其胆也!”
刘道规不再犹豫举起手中的斧头,“长蛇阵,进军!不得发声。”
身后士卒一字散开,铺展在大地上,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挺着长矟,如墙而进,脚下泥泞飞溅。
每个人都沉默无言,但身上的杀气累积到一起,似雷霆万钧之势。
轰、轰、轰……
盔甲铿锵声与脚步声连成一片,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敌军,走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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