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已被逼至一处墙垛,退无可退。周围守军逃的逃,降的降,只剩下他的亲卫仍在奋力抵抗,但很快便被屠戮殆尽。
钟进披头散发,背靠冰冷的墙壁,身前是森冷的刀枪,以及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他惨笑三声,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忽然扔下佩剑,转身面向全柔,神色郑重地作了一揖:“子元,你我相识一场,望你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为我办两件事。”
全柔神色严肃,点头道:“请说。”
钟进眼底闪过一抹柔和,语带恳求地道:“我有一妻二子,尚在城中,若是方便,请保全一二。”
全柔毫不犹豫地道:“钟君放心,在下必定护其周全。”
钟进松了口气,接着又道:“都尉在钱塘时,对你一向礼遇有加,请你在严氏少君面前,设法为他求情,保他一命。”
全柔面露难色:“钟君应知,此事非我力所能及,能救朱治的,唯有吴景。”
钟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俯下身子,再度朝他一拜,忽然大吼一声,冲前两步,胸膛顿时被几杆长枪穿透,气绝身亡。
全柔长长叹了口气,缓步上前,对着他的尸身深深一拜。
钱塘自此易主!
两刻钟后,严毅胯下的战马从尸堆旁踏过,由西门而入。
穿过昏暗而幽深的门洞时,周围空气骤然变冷,顿时让严毅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感受到了这座城池的呼吸,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力量。
他策马步出门洞,火光与晨曦的微光映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足够容纳六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宽阔街道笔直向东延伸出去,街道两侧各有一条青砖垒就的沟渠。渠外高楼林立,飞檐翘角,青砖灰瓦的楼阁错落有致,阁楼底层多是商铺,酒肆、茶楼、布庄、粮铺等一应俱全。
阁楼两侧,是一排排里坊,层层迭迭,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才是真正的城市啊!”
严毅微微一叹,眼中浮现出一抹震撼。运城、仁城与钱塘相比,简直如同乞丐与富翁的差距,完全不在一个层级,就连乌程也稍逊一筹。
一股难以抑制的振奋悄然从他心底涌起。只要守住此城,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临近枯竭的钱财和各类物资将再次塞满他的府库,折损严重的兵员会很快得到补充,危机四伏的局面也将安定下来。
他翻身下马,走向正率领城中百姓迎接他的全柔等人。
站在全柔身旁的,还有一些城中的官吏和大族的族老。其中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匣内盛放着一方黄绶铜印。
看见严毅走来,众人连忙齐声作揖:“拜见少君!”
严毅神色沉静,不疾不徐地回了一礼。
捧印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微微垂首,将印匣递至他身前,语气中带着五分畏惧与五分恭敬:“下官钱塘功曹喻秋,奉钱塘之印在此恭候少君大驾,望君笑纳,保我钱塘一方百姓平安。”
严毅拿起这枚象征钱塘之主的官印,随手放进腰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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