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多谢少君!”
刑徒和军奴们纷纷跪倒在地,大拜行礼。
严毅示意众人起身,转头时,见范偃已将筐内的石料尽数倒出,便喊来一名士兵:“去给范君取些水来解渴。”
范偃擦了擦汗,来到严毅身前站定,作揖道:“少君宽仁。”
严毅拉着他走到一处垛口,笑道:“我已出钱为将军赎刑,将军今日便可归家了。”
“多谢少君。”范偃神色平静。
严毅注视着他的脸庞道:“将军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岂敢怀有私怨。”范偃抬了抬眼皮:“只是见军中纲纪废弛,尸位糜饷,常感难有作为,心灰意冷罢了。”
严毅算是当面领教到了范偃的直言敢说。
“将军之心,我能体会一二。”他伸手按住墙垛,举目向北眺望:“大祸即将临头,军内却是糜烂不堪,每思及此,我便夜不能寐。”
范偃神色一动:“少君是指袁术有入主江东之意”
严毅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袁术不足为虑,但其帐下孙策,勇猛不在其父孙坚之下,常有鲸吞江东之志,恐怕将来你我都要死于此人之手。”
范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孙策之勇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此子尚未及冠,少君是否高看他了”
严毅苦笑道:“以我方才所言,恐怕仍是低看了他。我听说将军昔日曾与孙坚临阵对垒,不知我军相比孙坚军如何”
范偃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坚军装备精良,我军简陋;坚军令行禁止,我军军纪散漫;坚军士卒精悍,我军士卒缺少操练;坚军赏罚分明,我军赏罚无章;坚军猛将谋士众多,我军人才凋零.”
严毅听得眼皮直跳,眼前虽是晴空万里,心里却是阴霾重重,范偃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啻于是在他的心头浇了一桶冷水。
范偃对如今的严毅印象不错,见他脸色难看,忍不住安慰道:“少君也不必过于忧虑,我军底子其实不错,只要多加操作,增强军备,整肃军纪,革除积弊,便是孙文台复生,也未尝不可一战。”
“将军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严毅笑了笑,郑重地朝范偃施了一礼:“如今时局艰难,我军急需良将,如同旱苗望雨,还望将军不计前嫌,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范偃叹道:“在下当初到江东避难,幸得大帅收留,家里妻儿,也全赖夫人照顾,此恩不敢或忘,少君要在下效力,吩咐一声即可。”
严毅正色道:“岂敢以区区恩惠挟持将军。”
范偃注视着严毅棱角分明的脸庞,并未接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前年,田楷和刘备在齐国抵御袁绍,双方鏖战两年,军粮耗尽,士卒相互劫掠彼之百姓,致使齐地百里内鸡犬不闻,野无青草,此人祸加于百姓,甚于天灾。如今丹阳百姓流入乌程,我军上至校尉,下至普通士卒,无不视其为牛马,虽有法令约束,但劫掠之事仍屡禁不止,少君以为该如何处置”
严毅沉声道:“乱世用重典,当杀!”
范偃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但是劫掠流民是军中普遍存在的现象,牵连广泛,士兵上面有伍长,伍长上面有什长,什长上面有屯长、军侯、司马、将校,劫掠来的财货层层分润,少君若要严刑惩处,不但会遇到诸多阻力,还会在军中引起不满,树立少君在军中的反对者,少君又当如何”
严毅嘴角紧抿,想了一会后,冷声道:“昔日孙武以白身治军,尚敢在吴王阖闾面前斩其宠妃,我虽远不及先贤,但鞘内宝剑,也未尝不锋!但凡不遵军纪、悖军、慢军、懈军、横军、轻军、欺军、妖军、谤军、奸军、盗军者,皆可依军律处置!”
范偃闻言深深一拜:“少君若能实其言,在下愿效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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