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要执何子?”
“客随主便,还是大师先请吧。”那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觉慧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依旧平和道:“既然道君谦让,那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棋局过半,觉慧的额前已经有了微微的汗意,他落完手中的最后一枚白子便再次怅然开口:“之前未曾领略过道君的棋艺,未曾想贫僧今日是班门弄斧了。”
应霜序闻言,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搁了手中的棋子直白道:“大师有什么话直说即可,本座心中自有定夺。”
觉慧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贫僧想要知道的事情,想来道君也不能为贫僧解惑,可是即使如此,贫僧还是想要斗胆一问。”
他听到觉慧的话,心下了然,但还是轻挑下眉,不咸不淡地勾唇应声,“说罢。”
觉慧叹了口气,似是好一番纠结才出声问道:“至今未曾有人知道您堕魔的真正的缘由,贫僧不知自己今日可否冒昧一问?”
可应霜序听完这话却是勾了勾唇角,认真的反驳道:“有人知道的。”
觉慧顿了好一会,才莫名笃定道:“……顾师侄?”
接收到觉慧打趣的目光,顾云声讪笑着摆了摆手,“意外,意外。”
可觉慧并不这样认为,他看着对面一动一静,意外合拍的两人,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倒是没想到道君如今跟顾师侄如此投缘。”
对于觉慧的话应霜序并没有反驳,他的甚至心情颇好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本座记得你们佛门中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应霜序说完凝眸看着觉慧,过了好半晌,才再次缓缓开口:“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虽说没有明示,但其中暗含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觉慧心中一沉,面上也带了几分晦涩,“看来倒是贫僧着相了,只是不知道君当初是否是有难言之隐?”
闻言,应霜序抬起眼,那双黑眸从他脸上划过,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大师以为如何便是如何,本座问心无愧即可。”
在这人面前,自己的心思好似无处遁形,觉慧哑然道:“阿弥陀佛,是我等无用,未能替道君分忧。”
“这数百年来,是我等对不住道君,从今往后贫僧愿代尘微境众生为道君祈福。”这话虽显得苍白,可是也确实是觉慧的真实想法。
“还是不必了,昨日种种,皆是本座自愿为之,尔等种种,也自是与本座无关。”
应霜序知道对方好意,可他如今早已厌烦其间种种,难得挣脱枷锁,他又何必再作茧自缚。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本座知道大师的意思,还请诸位放心,百年前尚且尽心竭力保护的东西,如今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心思被人点破,觉慧面上也未见羞窘,只是顺势提出自己的想法,“道君大义,贫僧自愧不如,若是道君有意,仙门百家还需道君持正。”
“觉慧,本座从未有意于这些虚名枷锁,今日觅得所爱,更是无心其他,所以还请诸位另寻高明。”
应霜序淡漠的看着对面的人,面色冷凝,周身还未散去方才那股使人噤若寒蝉的压迫,但是当提起心爱之人时神色却又瞬间柔和了下来:
“待此间事了,本座只想携手良人,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还请大师今后莫提此事。”
对于应霜序的变脸之快,觉慧满心苦涩,但更多的是在对面看得咂舌,他也不是什么不懂变通之人,当下便转移话题道:“这寺中的风景甚好,不知顾师侄可有兴趣一观?”
顾云声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自己身上,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笑着应道:“云声之前就对贵宗颇为向往,如今幸得大师相邀,自然是要一饱眼福了。”
“那便好,老衲让了悟带你前去可好?”
觉慧话音刚落,应霜序便牵着顾云声站起了身,他瞥了对方一眼,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不用,本座也有数百年未至,今日也刚好旧地重游一番。”
对于对方的过分警惕,觉慧有些失笑,“既然如此,那么道君便和顾师侄自便吧,贫僧就不打扰了。”
应霜序带着顾云声去了佛宗最高处,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佛宗的景色。
二人并肩站在山巅,可顾云声此时眼中却只有一人,带着热浪的晚风卷过他的发梢,寺外天际的晚霞与莲花座上金身佛像相映,明明是端庄肃穆景色,可她却只觉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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