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跪在大殿里,捂着漏风红肿的腮帮子一边含混不清地哭诉云忠对他如何如何,又对他的尚书府如何如何,一边老泪横流不停地唉唉叫。
他本是个惯会察言观色之人,但此刻颜面尽失人格受到侮辱的他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政治人物的涵养啊礼节啊假面具啊太极推手啊,声声控诉镇国公府仗势欺人,当街行凶。
可怎料,景盛帝却是面色铁青地将折子摔到林成脸上,劈头盖脸就把林成斥责了一顿。
他早就收到了云晟送进宫的奏折,便是他下旨要大理寺直接将人带到他面前的。
云忠当年丢了女儿后的状态他是最清楚的,失女之痛让他颓败到甚至连那几个儿子都不管不顾了,若不是偏巧边关有外敌入侵,转移了云忠的注意力,怕是他早就哀思成疾了。
这会儿龙颜大怒之下,镇国公府非但没有因此受到惩罚,林成的屁股还挨了几十大板子,罚扣了半年俸禄,王氏也以盗窃婴孩的重罪之名被即刻收押关进了大牢。
一日之间,尚书府便沦为了全燕京的笑柄。
这头皇帝气还没消完,那边百姓们亦是愤愤难平止不住地口诛笔伐,甚至接连几日,门口天天都有百姓堵着扔烂菜叶子、砸鸡蛋、倒粪水,恶臭的味道经久不散。
林成与何氏以及林程昱三人,压根就不敢出门,整日只能躲在府里,接连告假数日,连早朝私塾都不去上了。
最后,还是周围的邻里百姓实在是受不住这股恶臭,上奏禀告了,朝廷下令制止,这才堪堪停止了这场闹剧。
当然了,以林成的性格,被这样拂了面子丢了颜面,定是不会忍气吞声的。
这不,刚恢复上朝的第一日,他就恬不知耻地当朝控诉镇国公府雇人行凶、扰乱社会秩序、贻误治安等数项罪名。
云忠自是不会跟此等小人讲什么官场礼仪的,当场就和他唇枪舌战了起来,话到最后,林成险些又挨了一顿揍。
江宸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争执互斗,好半晌才柔声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是林大人有错在先,但云将军在这件事情的处置上,也有不稳妥之处。”
他顿了顿:“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云大人就算再怎么动怒,也应当第一时间禀告朝廷,交由父皇圣裁,怎可私闯民宅行凶?这伤了和气不说,还给民风带来了极其恶劣的错误示范,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触犯了我朝法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认为,云将军理应受罚。”
“什么!”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云忠更是愤怒地甩了下衣袖:“宸王这话的意思,老臣为女儿打抱不平,倒是老臣的错了?”
林成面上仍是一片悻然,心中却闪过一抹窃喜。
没想到,宸王竟会在此等事上为他说话。
看来自己先前献出一个女儿的命,果然是明智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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