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行至他身侧,一抬头看见江煜的眼光,悚然一惊,竟然畏缩地退了一步才低低道:“主上。”
分明是在室外,空气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越来越令人窒息,似有人在用巨大的冰块挤压着人的呼吸空间,压迫得人胸肺欲裂无处可逃,陈昭俯身立着,满额渐渐沁出了汗珠。
江煜摩挲着指间的那枚扳指,寂然无声里突然“啪!”
玉断。
“把先前醉生楼里那几个花天酒地,靠裙带关系、买官上位的官员资料整理好,立刻送到书房给我。”
“是。”
夜鸟惊飞啼起,而更远的天际,一线薄红微微跳跃,晨曦将起。
……
晨曦将起。
风雷却将要劈落。
沉重得铁板似的寒风让守门侍卫冷的缩紧脖子的时候,林成从宫里下早朝回了府。
他步伐僵硬地走着,形容灰败,面色却铁青的骇人,瘆人的低气压让府里一众下人全都缩着脖子垂下头,一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点燃主子的那根导火索,惹火烧身。
林雪月急匆匆从后院跑出来,因为太过焦急,额上甚至泛了细细的汗。
她冲进林成书房,顾不得整理凌乱的发丝,开口就问:“爹,宸王殿下怎么说,他可愿履行承诺?”
“承诺?”
林成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咬着牙根冷笑一声:“事情都没有办好,哪来的承诺?!本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不曾想竟也是个废物!”
几乎是在林舒宁被江煜带走的那个当下,林成便得知了计划失败的消息。
林舒宁不仅跑了,甚至还给宸王下了毒,若不是解毒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吓得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天刚亮,就忙不迭地去了宸王府请罪。
本想着将林雪月献给宸王以弥补一二,怎料宸王都没给他开口提这件事的机会,便将他请出了府。
更重要的是,之后的早朝上,不知道是谁递了折子,奏他最近拉拢的几位官员沉溺青楼喝花酒公然违反大燕律法,顺带还扯出了买卖官位私相授受等其他乌糟之事,别说证据确凿条理清晰到他根本无从辩驳,甚至连他自己,都差一点被拖下水当场掉了脑袋。
结果当然是惹得龙颜大怒,景盛帝当场摔了折子,将那几个官员重打了五十大板后罢黜还乡了。
如此一遭,非但自己为此耗费的心力打了水漂,连带着也折了宸王手下好几个人。
宸王今日虽未去上朝,但消息定然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这笔账,怕是已然被他给记下了。
日后,若是他不能抹除这个污点,怕是这辈子就要止步于尚书之位,什么丞相国公,便都再也无从得见。
况且,以林舒宁的性子,若是她发起疯来,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那一切便都将没有转圜的余地,届时,宸王为了封口,说不定会除掉他。
林成这边越想越是胆颤心惊满心懊恼,林雪月那边也不好过。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摇头道:“不,不可能,我已经按照宸王殿下所说,将林舒宁带到了指定位置,让他的心腹迷晕她将她绑到了床上,这,怎么可能会逃脱?”
她十指缓缓收紧:“而且,就算逃脱了,那也是他们没有看好,与我有什么干系,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他不能不信守承诺!否则……否则,我现在就要进宫告发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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