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镇变化还是很大的嘛……”,杨兆文对温言奇说着话,眼神还一直看着韩云辉那边。
“也就是企业多了些,基础建设也是一边规划,一边建设”。温言奇也只是嘴巴动了动。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远远看起来却像是没有任何交流一样。
“还是要搞产业化的路子,前期虽然艰苦些,但收益还是很大的。去年,老蒋还到我那里诉苦,说是煤矿做不下去了……我当时就对他说,还是要响应县里的号召,总是守着个煤矿,自己做不起来,又不让别人做,大家都没有好处。现在看,转让了资质,他们得了回报,金辉投了产业,双方都受益嘛……”,杨兆文仍旧盯着不远处的那一堆人。
温言奇开始觉得纳闷,直到杨兆文提起金辉公司,才明白过来,杨兆文说的是融汇公司转让云华煤矿的事情。只是……和他有牵扯的不就是这个所谓的老蒋吗?怎么好当面再提这个人?
脑子里七拐八扭的,嘴上却说:“合作嘛……优势互补,我们起先也是希望当地的企业能投入进来……金辉火电和尿素项目基础建设差不多搞完了,杨主席等会也去看看。”
“好好,这次来就想多走走,张书记前段时间就交待我和郑主任,带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来云州参观参观,学习学习……”杨兆文这几句话一直带着笑意。
温言奇便说:“我的理解是多指导,多提意见!”
嗨!杨兆文摆了摆手说:“都是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午宴本是定在了县里,杨兆文却突然提出去海棠峪。刘仕武征求了温言奇意见,只好又临时改了地点,好在这几年海棠峪接待不断,也不至于慌张。倒是温言奇有些气不顺,又不是几个人的事,怎能如此儿戏!县里准备一大摊子这下就算是都浪费了。如此看来随着杨兆文职务的升迁,品性也跟着水涨船高,琢磨不定!
等到一行人叽叽喳喳的坐满了桌子,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杨兆文显得格外熟络,一路碰见谁都会打个招呼,若是有人称呼个杨书记,脸上的花儿就开的更大些。
温言奇一点都不想多待,便催促刘仕武赶紧上菜!刘仕武打发政协的几个人进进出出好几趟,菜才陆陆续续摆满了桌子。
“都坐吧……”,杨兆文坐了主位,大手一挥。又专门招呼了温言奇,“来来来,温书记坐!”
“杨主席,都到齐了”,刘仕武满了酒杯,对杨兆文说。
杨兆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故作谦让的说:“温书记讲几句?”
“还是杨主席讲……”,温言奇摆了摆手。
“那好,那我就说几句……”杨兆文将手里的酒杯又放回了桌子。
“我们这次是应张书记要求,组织部分政协委员们到云州参观。张书记的原话是要我们多看,多学习……今天走了一圈,我看,目的还是达到了嘛。云州这个地方,我待过几年,虽说偏远些,但发展的潜力还是有的,你们都看到了,单就一个康镇就有很多的优势。当然了,也不是说有优势就必定会发展起来。没有一代一代云州干部的努力,没有一个前瞻的远光,我们所看到的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这些年来,尤其是在温言奇书记的带领下,云州的发展态势可谓是突飞猛进!”
“今天来的委员大多是市里的企业家,怎么发展当地的社会经济是党委政府的谋划,怎么壮大企业就是你们该细心研究的了。希望通过今天的学习,我们的政协委员在怎么壮大自己的企业,怎么为市里的社会经济发展添砖加瓦,有一个新的认识……”
温言奇听的仔细,杨兆文首先肯定的是一代一代云州干部的努力,这当然也包括他自己,而且着重是他,毕竟杨兆文就做了五年的县委书记,至于再往前,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其次提了一句在自己的带领下的话。温言奇不想表什么功,但杨兆文既然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表个应景的态度岂不是显得小气?
象征性的喝了口白水,温言奇站了起来,很正式的说:“正如杨主席所说,云州的发展是一代一代干部的努力,才共同造就的大好局面。每一位曾经在云州工作过的干部,都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努力。尤其是杨主席,在云州县委书记的任上任劳任怨,一干就是五年,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很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尊敬!”
“市委、政府、人大和政协各级领导包括在坐的各位委员都很关心云州的发展,也给我们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实事求是的说,我们做的还很不够,要说取得了一点成绩,那也是市领导支持的结果。我们云州的干部更应该虚心求救,潜心合力,在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和打下的坚实基础上,将云州的各项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看的出来,杨兆文对自己的表态很满意。哪怕温言奇用的是白开水,杨兆文还是用货真价实的酒杯连碰了几杯,最后居然还拍了拍温言奇的手。
温言奇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原来发生过的事都不存在,或者只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温言奇不想给自己树一个敌人,可这个人就像是自己突然站在了对立面,躲都躲不过去。本想着他去了政协养老,从此和自己无关了,可偏又从向继远的案子里跳了出来。当下又冠冕堂皇的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官话,难道是真不知道云州发生的一切?还是这个人的修养已经到了波澜不惊的地步?若真是后者,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就像马宁波曾经说过,一个长期吸烟的人,说戒烟,突然就能戒了,那这个人就不可交,太可怕了。现在看,杨兆文还不是如此?鬼知道他肚子里又想着什么?
罢了罢了……温言奇在心里念叨,你来了,就把你抬高些,供起来。不争口舌,不计较细节,反正再是正职也是政协……
杨兆文的酒量倒是没有变,该喝的饮满杯,不该喝的点到为止,一顿几十号人的大酒仍旧面不改色。
所有人都上了车,他又转身拍了拍温言奇的肩膀,扬长而去。
车窗仍旧没有打开,这次离得近,温言奇冲着黑漆漆的窗户挥了挥手,看见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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