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破灭之前,于大难临头之际,惶恐不安,坚毅如磐,心无所挂,薄情寡义……都丝毫不稀奇,因为最终会落入崩溃的深渊,或迟或早而已。
七星镇域确实是金玉麒麟的神来之笔,不过又能支撑多久呢,因为人心总是会慢慢崩坏,总是会渐渐开始计较……
各位元神会发现哪怕舍命去救其它星位,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星位之间的互助只会是得不偿失。
围点打援的陷阱难以识破,身死道消的威胁难以消减,人心便会散,而一旦人心散了,便是金玉麒麟想将之收拢,也是万分困难——元神可以去寻生路,那金丹可不可以?金丹若是跑了,凝真和蕴气可还有心气?若是修士都认为坚守不住,那些凡胎不过乌合之众,心念不齐,怕是难以召唤麒麟妙相?
等到诸域星位陷入孤立无援之际,便是各脉天子任意挑选宰割之时。
这是迦云真对诸脉天子的提醒,煌煌正正,足以寸寸磨消七星大阵,无论是阵威,又或是人心……
待天子被迫走,玄岳仙尊退回到金柱之中,金柱内顿时响起了冲天而起的欢呼声,有化龙海府的修士,也有一应凡胎,至少目前,所有人都为着同样的目标,努力着,拼搏着,坚持着……
仙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劫争最难的时候怕是才刚刚开始,对于诸脉天子落天覆冥的堂堂攻势,他根本化解不了。
面对海府的另一个元神,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思尘,诸脉天子的落天之威果然不容小觑,幽冥若是被锁,我等就有些难了,而麒麟那边怕是更难。
伱说,我等胜机究竟何在啊?”
思尘仙尊幽幽一叹,继而无言,便是金柱难破,但人心呢……
劫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这劫争的胜机啊,到底在哪里?麒麟能把握住么?
两位元神俱是不知,只能苦苦相守,静静相候,任劫中春与秋,不敢言有何求。
……
劫争胜机?
左函明眸光变得幽幽,死死按捺住心中那抹激动,生怕面容上生出任何异样。
“元屠刀君,按道理我不该多言,祭炼命刀为九日一轮,唯有到了无止刀君之日,祭炼未满,九色刀气,眼下仅有黑莲刀气积蓄最少,故而挥洒之间少了灵动之意。”
左函明的喉咙间不禁轻轻“咕咚”一声,看着悬于圆台正中的司命刀,九种刀气妙相正于刀身四周若隐若现。
风妖之形,罡风烈烈,周身散发凛凛光晕,作势欲扑……
流光之意,似有霹雳雷音相随,仿佛下个瞬间就会冲天而起……
鱼龙之趣,尽得归真之妙,呈于司命刀中,明丽中正有煌煌杀伐之意……
……
而在一众妙相之中,最外围的黑莲似乎半点也不起眼,甚至花瓣都缺了近半,好似一朵风中残荷。
“我近日推演殛灭道韵出了些岔子,剑气不纯,倒不是有意耽搁各位,抱歉了。”
公孙无止拱手一礼,旋即淡然起身,“若是没有他事,我先回去修正法门,三月之内,当能圆融无二。”
看着步出大殿的沧桑中年,几位刀君都是幽幽叹息,互视一眼,面容上皆是露出无奈之色。
“无止刀君的性子太过孤僻,没想到便是激将之法,也没能令其与我等交心,如此一来,于劫争怕不是好事啊。”
秀亭刀君眸子中生出一抹遗憾,刚刚正是她主动寻了左函明的话头,想让那闷葫芦多解释几句,如此一来,其它几位刀君便能顺利接上话。
无它,这无止刀君实在太过难打交道了。
不茶不酒,不眠不休,不赏美色也不喜与人论道,仿佛是个不知疲倦的掘进灵器,哪怕前方是条死路,也要靠自己以头将之撞破。
好在此人所修的殛灭之性与司命刀颇为相合,自有资格成为刀君之一。
“无止的性子是孤僻了些,不过也是因他当年身沾情劫,险些毁了道途。”
左函明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中似有着难言的遗憾,“有一说一,虽说无止不愿演练合击之术,但是有天子前来袭扰,他却是从不曾退避。
人无完人,既然我等同祭命刀,自当无分你我,更要彼此包容!”
殿中诸位刀君俱是点了点头,这位公孙家外遗族人的生平事迹早就为人熟知,据说当年于繁宴城面对灵尊,也是这般我行我素的样子。
唯有秀亭刀君和另一位坤修刀君对视一眼,眸子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今日既然是轮到我来祭炼命刀,我便于此地行法吧,诸君也请各凝自性自韵,天子的侵扰是越来越频繁了。”
左函明随意地挥了挥手,待众人离开大殿,下个瞬间,元屠刀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司命刀的一侧。
在他眼中,那朵黑莲妙相的莲心处,仿佛蕴着什么东西,正在轻轻的呼吸,与司命刀一起呼吸。
其它诸多妙相的每一次流转变化,似乎都被其牵引勾动,愈发纯粹明丽。
这是……左函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他曾是唯一的司命刀主,他也绝计看不出任何异样。
八阶灵宝?
就这么成了?!
至于刀气变得晦涩,不过是司命刀正在自剔杂气,一旦杂气尽去,便能呈艳于天地……
左函明咬了咬牙,整个面容都几乎扭曲了,似哭似笑,似喜似悲,他终是知道当年他错过了什么,难怪伏宇初曾经得意成那般模样!
若是宗门有这样的道子,当真是命给他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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