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街头流浪的猫儿闹出的动静,姑娘早些歇息吧,外间有老婆子几个守着呢。”今夜守夜的是李妈妈,听闻没有异状,又见夜色不早,张清胭这才应了一声上了床。
京城中的一切都与她当初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人心似乎都隔着千山万水……明明是对你恶意满满的人,面上都能对着你装出一副殷勤和善的模样,例如外祖的这一家子,还有长公主,以及那位敬王殿下……
张清胭摸不准长公主赐下嬷嬷给她用意,但她敢肯定比起面慈心苦的小舅母,长公主不管抱着什么目的,目前来看至少没有害她。
而自从长公主赐下了钱嬷嬷后,李妈妈与院中自江南随她一块来的这群仆役似乎都察觉到了压力,平日里争相赶着在张清胭面前揽活……
张清胭心里惦记着这些琐碎的事情,胡思乱想直到了天色将亮才浑浑噩噩地进了梦想,却不知同一轮明月下,有人与她一般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苏鹤非的院子里。
萧丛抱着锦被反反复复地在床榻上烙着煎饼,一闭上眼似乎就能对上张清胭那双清冷傲娇的双眸……再度翻了个身,企图赶跑脑海里那恼人的身影,几番尝试无果后,黑暗的屋中才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唉……难道小爷真的到了如饥渴的年纪?对着那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也能茶饭不思?”黑暗中,萧丛翻身坐在床榻上,一脸困扰。
他虽说父母早亡,自幼养在宫中长在长公主膝下,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却不代表对这些一无所知。
年幼时长公主不是没有给他安排通房丫头的意思,身为皇室中人萧丛更是早早便知晓男女间的那档子事,身为一个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的闲王,身边狐朋狗友早就与他分享过民间大内各种“珍藏版”的辟火图,照理说他无论如何也不该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沦落到此番地步……可偏偏萧丛觉得自己就跟着了魔似的,总是惦记着今日白天对上的那双清亮的双眸。
“笃笃笃……”
“谁呀?一大早的扰人清梦!”萧丛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一个软枕随之而来落在了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一如它被吵醒的主人一般焦躁。
“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小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火烧眉毛’!”
站在门外的苏鹤非听到屋内的动静,颇为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这才接着说道:“我的爷,边城急报传书回来,想来应该是镇国公周霄收到了玉氏的家书……这桩事可大可小,卑职不敢擅自做主,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萧丛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将将入眠,没成想就被一阵恼人的敲门声打断了美梦,他正在气头上,听苏鹤非禀告了由来时本都不愿离开舒适的被窝,奈何脑海中竟是又晃过了那双
“纠缠”了他一夜的眸子……
“叫信使去书房等我,爷马上过去!”
门外的苏鹤非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他就知道只要遇上跟镇国公府那位小姑娘有关的事情,屋内这位爷一定不会放过。
而此时的“镇国公府的小姑娘”正抱着软被睡得香甜。
顾着昨日长公主才给她赐了人下来,府上的人一早就想来与张清胭讨好关系。奈何菡萏院的丫头们一早就说了,主子昨日宴席疲累,这会儿还没睡醒……
府上的长辈们碍于面子都做不出一大早亲自来讨好的事情,于是打发来的都是小辈。与张清胭同辈的人听说她还在休息,却是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们是来与张清胭交好的。不管人是否在休息,都不好直接打扰,省得在得罪了“长公主看重的人”。
无人来扰,张清胭倒是美美地睡了个好觉,直到五脏庙都传来空虚之感觉才幽幽转醒。李妈妈与几个丫头早早就备好了洗漱的用具,待张清胭洗漱好用完了早膳,雾霭才开口道钱嬷嬷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姑娘日安,”钱嬷嬷一进屋中便规矩地朝清胭行了个礼,她虽是长公主赐下的人,却一点都没拿大的意思,单是这份无可挑剔的规矩便让清胭心中舒坦不少。
张清胭连忙放下手中漱口的香茶,上前扶起钱嬷嬷:“嬷嬷,你如今既已是我的人,就不必再拘泥宫里的那套规矩,按着咱们院子里的规矩来便好。”
“是,”钱嬷嬷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可以看出她是真心欢喜。
到了这会儿,张清胭才注意到钱嬷嬷眼下有淡淡的青乌,又见她手上竟捧着昨夜自己交与她的妆奁,想来钱嬷嬷必定是一夜未眠在研究这妆奁的秘密……
果然,钱嬷嬷待张清胭重新入座后,这才开门见山道:“这是姑娘昨夜交给老奴的妆奁。”
“嬷嬷这是彻夜未眠在研究妆奁吗?”虽心中早有所料,但见钱嬷嬷拿出妆奁时,张清胭还是十分惊讶。“老奴刚到姑娘身边,能为姑娘分忧,自当尽心尽力。”钱嬷嬷对张清胭的关心十分受用,面上笑意难掩,却还是规矩应道。
待张清胭挥退了屋内无关的丫鬟后,钱嬷嬷这才当着几人的面,拆开了妆奁:“这妆奁确是香木所制作,但姑娘且看,妆奁的几处衔接处却都做了暗格。这些暗格做得极其巧妙,也难怪雾霭发现不了……”
钱嬷嬷说着,自暗格中抠出了几片怪味明显的黑色片状物。
张清胭不解:“这是?”
“似乎是某些药物精取提炼而后合出的,只是这药片香味十分古怪,若不是老奴浸身宫中多年,有点眼界,只怕也看不出不妥,里头有味极难得的香料,名唤“飞燕”更是牵扯到前朝秘案,如今认得的人已经不多。”
此药名出
自旧史上某位能掌中起舞的艳后,听言此艳后为了保持体形,宫中日日焚烧此香料用以避孕。后世有人研配改良出以香料“飞燕”为主的秘药,用于宫闱内,却是为了陷害妃嫔皇嗣……后此秘药中的主药飞燕自此成了禁药。
钱嬷嬷也是疑惑,许氏不过一届后宅妇人,怎能弄到此种禁药?此事怕是不简单。
怕张清胭听不懂,钱嬷嬷顿了顿才又接着用委婉些的言语解释道,“此物成分不明,老奴也不敢妄断,只能大概猜测。后宅一些污秽幸秘想必姑娘也多少有所耳闻,女子在后宅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在与子嗣……”
“竟是如此,小舅……竟然是这样,可她怎么敢!”
钱嬷嬷已将话说得这般浅显,张清胭哪里还会不懂?饶是她心中已有预感,此刻听闻真相还是叫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颤抖不已,连“小舅母”也不敢叫了,直接以“她”代替了称谓,可见其心中的震撼。
边上的雾霭霞光几个心腹丫鬟一见张清胭吓成这样,连忙又是端水又是给她顺气的,生怕张清胭再如那日一般,生生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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