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巍没想到这男人不但不畏惧能与她对视,如今更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冷笑一声,口中却赞道:“好!”也不知道是答应了和允的提议还是赞他不卑不亢的态度。
和允这时候却略略垂了头,让自己看起来多了一些卑微道:“多谢将军。”
杨巍扫了一眼场上的训练,又看了眼刚刚还拿着鞭子教训和允的教头,没再说话,一转身当先走了。
和允见状,立即跟上,看的后面的教头一脸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些冒冷汗。
她可不是那些京城里来的官家子弟有这样那样的背景,犯了错不过挨一顿板子再重一点赶回家去另谋出路罢了,这才来两天的男子,不过叫抽了几鞭子就让将军带走了,难道真的让将军看上了?
女教头猛地摇了摇头,嫌弃地一撇嘴角,全身硬邦邦的男人,又一身的灰头土脸,不可能——
要不然,是有什么背景的?可是大户人家哪有把男孩子送出来的当兵的?
和允自然有背景,而且那靠山还不小,只是这却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了,留下那女教头在后头胡乱参测不说,和允被杨巍一路带到了大营。
驻兵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讲究,杨巍在城中有将军府,但是平素在军营便只设了一处居中的营帐作为公务之所。
挥手让帐中的亲兵退出去,杨巍在主位坐定才看向和允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和允突然跪下道:“草民莽撞,可求见将军五门,不得已想出了这个法子,多谢将军宽恕之恩。”
杨巍皱眉摆手道:“不忙谢,宽不宽恕还不好说,只是把这投军入伍当做儿戏,往大了说那是欺君,你且先说你来的目的吧。”
和允从怀中抽出一个长条形用丝绸包裹仔细的事物,一层层的拆开,直到露出其中一支白玉雕花的发簪来。
杨巍起初看着有点不耐烦,到那簪子露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微怒道:“有话就说,装神弄鬼的做……”什么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眼睛却已经紧紧盯着那支发簪了。
这是冷宫中那位贵君临去的时候还握在手里的东西,就算是最后的时刻也没松手,和允替他盖被子的时候发现他手上的动作,竟然是要将这东西递给自己的样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接了下来。
簪子上的一朵花蕊上用不知道什么样的工具刻了一个小小的“杨”字,而他临死前也说让和允找杨家。
发簪是男子已婚后才能佩戴的,所以男女之间也有送发簪定情,或下聘的时候捎带上一些簪子的。
这发簪上的杨字,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巍看着发簪,面色变换不定,这时突然从座位上下来伸手捏起和允的下颌道:“你是什么人?”
杨巍军旅出身,手上的力气自然不小,不过和允若想躲也是躲得开的,只是和允却没有反抗,只静静地看着杨巍道:“家母沈继贞。”
杨巍一愣,松开了手,又在仔细打量一番和允,叹道:“想不到……想不到……连你都这般大了。”
和允一震,看向杨巍。
万俟家中遭变的时候他不过十一二岁,又因为是男孩子不常跟着母亲,对杨巍自然没有印象,只是听杨巍的语气竟然是知道他的吗?
只是杨巍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转过身去不知道想些什么,等到再转过来的时候才道:“他……现在如何了?”
和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杨巍口中的“他”是谁,愣了一下,看到手中的簪子才明白过来,眼神一黯道:“我离开禁城的时候他也走了。”
杨巍眼睛里的哀色很明显地透了出来。
和允没有做声——一根发簪,两个人,原来是一道宫墙,如今是一死一生。
“你起来吧。”杨巍恢复的很快,刚才那样沉重的悲伤,不过一会儿就尽数散去了一般。
和允闻言却并不起身,反而道:“我母亲最后的日子都在为了万俟家奔波,闭眼之前都不曾忘却……草民只是听说,杨将军该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假参军之事我也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杨巍打断了和允,突然这样说道。
和允半握的手掌一紧,反而跪前一步道:“将军?”
杨巍眼色一厉,怒道:“放肆,还不出去!”
杨家治军严谨,平素在军中,杨巍便是说一不二,想不到和允竟敢不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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