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炎带着妥儿离开凝珠的住处,知道凝珠那样的,请医士也不过是尽尽人事,必然是不行了的,一时间只觉得身心俱累。凝珠确实不聪明,可是一直不也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天禄么,不过被人当了一回枪使,竟然就这么去了,这偌大的艾府里,如他们这样的男人,命竟也低贱到如此地步。
名炎脚步沉重,快到南楼的时候突然转了个方向,往天禄的素菲阁去了。
天禄这边也是刚刚得了凝珠死去的消息,天禄手上不稳,茶杯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盯着传信的小厮道:“你说什么,死了?”
那小厮被天禄盯得有些瑟缩,会话道:“这个……倒也不是,刚刚名炎公子去的时候还有口气,名炎公子叫请医士了,可是往来的人看了那样子,都知道是活不成了的。”
天禄脸色不太好,是真没想到凝珠会一病不起就此去了,前日自己刚放出来凝珠便来素菲阁大闹,他当时病着没有心力,可天禄便是死了,也绝不肯在其他侍面前低头,当下按住凝珠便叫绿儿去传了姐姐放在闻笑苑的两个训教公公过来,素菲阁虽然也是宜兰馆里的一个小楼,可小厮却比西楼南楼多了不少,凝珠一个从小长在升平苑的男子如何争得过?
天禄当初不过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叫他知道这方院子里谁是不能惹的,若说还有私心,也不过是凝珠承过飞鸾宠信,总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借这个机会,叫他以后不能服侍了,自然乖乖的依附在自己身边,如此而已。
倒是名炎虽未承宠,出身却好又是厉害的,谁看到凝珠死了都不怕,为什么偏偏是名炎去多管闲事。
身边的绿儿眼色极佳,也不敢指使别人,自己取了一块擦地的抹布跪低身子,将天禄刚刚摔碎的茶杯瓷屑悄悄揽起来,又换抹布反复擦了几次,以免留下锋利的渣子伤了天禄。
这边才整理好,底下就有人报说名炎过来了。
天禄深呼吸一次,扔了一块碎银子打发报信的小厮出去,向绿儿使了个眼色,绿儿会意,不一会儿就将碎了一个的茶具另换一套摆上,又泡了茶送到天禄手上一杯。
名炎上来的时候,绿儿正蹲着给天禄揉腿。
名炎略行了一个平礼,按说天禄是该按照一样的方式回礼的,不过天禄却只是坐着点了点头,名炎也不同他计较,坐下来单刀直入道:“凝珠公子怕是不好了,我刚去看,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天禄装作有些吃惊却又带着点无辜的样子道:“不好了?前几天还欢脱着呢,怎么突然这样?”
名炎知道天禄必不会承认凝珠的死与自己有关,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便接着话头道:“说的是呢,怕是这几天天气反复无常着了凉,又没当成事,若是早请医士也不会这样了。”
天禄眉毛一扬,嘴角翘起道:“是啊,名炎公子身体可没有不舒服吧,咱们院子里,也就是你最辛苦了。”
名炎听这话心里一阵不舒服,天禄的意思明明白白是说他精力都放在外头,不受飞鸾待见了。大曜男子在外谋事的不少,却都是未嫁的居多,嫁了人还在外奔波的,要么是妻家开明,要么就多是小门小户出身,像名炎如今的情景,说的好听是得妻家看重,可天禄是知道的,飞鸾将名炎打发到外头,不过是不喜欢看见他时时在眼前晃罢了。
“天禄公子说的是,我也该好好请医士来把个平安脉,身体的事谁说的准,看着是不错,可病来如山倒,万一哪天说不行就不行了,吃亏的是自己,伤心的却是家人了,公子也别成日在房中闷着,我好歹外头还有点事做,主子事忙起来,若换做我天天这么等着,早就憋得受不住了。”
名炎不同于博澜的怯懦,更不是青岚那样无依无靠的,这话听着虽没有什么,可往深处一想,这可不是暗暗讽刺他许久不得主子的关照了么,男人在一方小院子里你死我活,可说到底,死活还不都是攥在别人的手上,今天他天禄受宠,自然为所欲为,若将来换了别人得宠,到那时,他也不会比今天的凝珠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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