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说,惠氏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人祸。
但惠氏说了,自己命贱,这宫里任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要了自己的命。
自己可以死,但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好好活着。
太皇太妃,可以替她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这一切,是惠氏自己的选择。
……
陈允沉凝片刻,缓声道:“那日,陈知宁说,太皇太妃不是我的生母。她确实不是······本来我是想挑个合适的时候,亲自说与你听的。”
苏小满呆愣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宽慰,只是向他身边稍稍移动,静静地跪坐在他身旁。
陈允微微颔首,沉声道:“你可怨我?”
苏小满挽住他的胳膊,宽慰道:“傻瓜,我怎会怪你?你不说,定有你的缘由。待到时机合适,你自然会愿意与我相告。”
陈允浅笑,拍拍她的手,继续道:“此处供奉之牌位,是我的娘亲。她不喜宫中如樊笼般的生活,所以我自作主张,于其牌位仅书其本姓“惠”。”
苏小满思绪万千,问道:“你将娘亲的牌位供奉在密室中,是怕母妃她······不高兴?”
陈允:“她残害我的娘亲,实不配我尊称她为母妃。我也无数次想要杀了她······但死是最简单的,我要让她过的比我的娘亲生前病痛时痛苦百倍!”
他的表情明显的狠厉起来,呼吸也愈加沉重,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一直蜿蜒到小臂。
他喘着粗气,回想着幼时被太皇太妃责打的日日夜夜。
其他皇子两日背下来的书目,自己只有半日;
其他皇子五日学会的武功招数,自己只有一日。
每日寅时,是母妃检查功课的时辰,是陈允最害怕的时辰。
迎接自己每一日的,不是那清晨的第一缕光,也不是父亲母亲的柔声细语,而是她的毒打和恶语相向。
她刻薄的责骂自己,是个做不了太子的废物!是个无法引起父皇注意的草包!
她狠心的用铁链抽打自己,让自己不许哭,不许求饶!
每日骂完后,她才仿佛是舒服了,再回自己寝殿上妆、去向皇后请安。
陈允的乳母忍无可忍,待他到了懂事的年纪,将真相告知于他。
其目的仅有一个:让陈允明白,需强大自身,需摆脱太皇太妃的控制,更要务必保护好自己。
毕竟,陈允生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陈允的乳母怕极了自己无法保护好陈允。
怕极了太皇太妃会放弃陈允,重新再找一个孩子来抚养,而陈允也会像惠氏一样殒命。
自陈允分府,远离太皇太妃那日起,他便亲手雕刻了这个牌位,他在哪儿,牌位便在哪儿。
璟王府昀清园的房间里,也有这么一间暗室。
旬康会定期给油灯添油。
这些是他埋藏心头多年的伤痛,上次与陈胤提及时,自己还是个孩童。
如今他掸去尘土,重新揭开,是想让苏小满了解真正的自己,他不希望苏小满是从旁人嘴里听说自己的一切。
他希望苏小满爱上的,是完整的自己。
痛苦的回忆越多,陈允越觉得压抑。他的脸色突然煞白开始发抖,额间渗出层层细密的虚汗,唇齿也开始打颤起来,平日里的威严荡然无存。
苏小满没有一丝的犹豫,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他,柔声道:“别想了,咱们不想了······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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