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我爸那看不到一丁点希望的二婚旅程,我就忍不住跃跃欲试。
于父于我,我都必须替他老人家抓牢这样的机会。
“爸,我只是想帮你一把!你可别大喜过望啊!”
我殷切切地赶在临近下课时,特意拜托便利店的于阿姨帮我提前泡好一桶我爱吃的面,再帮圆圆这个小不点泡一桶不辣的面,外加卤蛋一枚,香肠一根。
“爸呀,我这么用心,也都是为了你能重拾你的昔日风采,成功拥抱一场真诚灿烂的夕阳红,还不用你给我报销费用,你可不用感动到涕泪滂沱啊!”
我来到圆圆身边,悄声告诉她,“泡面已经准备好了,卤蛋、火腿都有!你一会儿直接过来便利店,你妈应该不会起疑!”
然而,当我正暗自庆幸小孩子好应付的时候,她却对着被端到她眼前的泡面,面色凝重地问,“已经泡好了呀?”
“这样就能节省时间啊!而且泡面的时间刚刚好,面条筋道,正好……”
我的夸赞还没结束,她姑奶奶竟然冷冽地宣布,“我不吃了!”
“为啥?”
“不想吃了!”说罢,她起身就走。
亏得我还没动筷子,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细胳膊。
“拜托,小祖宗,面都泡好了,你说你不吃了?”
“你想要钱吗?”她双手一摊,微一耸肩,讥讽地笑道,“没有!”
“我没跟你要钱!我就是想知道,都给你提前泡好面了,你为啥又不想吃了?”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到底为啥吗?”我都快给她跪了。
“没为啥?”
“那,那,这样,咱俩换过来吃?你吃这桶,我吃你这桶?”
她看了眼我已经掀开的面桶盖,斩钉截铁地道,“不要!”
“唉,你后面还要不要泡面了呀?你今儿不说清楚原因,我后面还咋给你免费送面、送仪式感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凑近了我低声道,“这是别人泡好的面,你吃得下去吗?”
我愣住。
“这水,啥水?烧开了没?过滤了没?加了啥无色无味不明物没?面饼过过几次开水?”
我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是男的你不怕,可我还是小孩呢,万一被坏人下药怎么办?杀了我,还好说;那万一,坏人只取我的心、肾,或者眼角膜,我生不如死怎么办?谁来给我讨还公道?”
“我靠!”我恨不能就地极限纵跃,“你这眼里、心里还有阳光没?”
“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啊!”她竟然振振有词,“太阳又不是围着我转啊!”
我有种想要捶墙或者蹦极的冲动!
“你是武术世家出身,你可以自保,所以你无所谓。可我和我妈,我们只是最底层的贫苦人家。我爸离开我们后,在这个城市,我和我妈是彼此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妈说了,我们必须像小草一样坚强地活下去,我们谁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顿时,我的无语变成了心酸。
整了整情绪,我轻声告诉她,“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游泳馆是我的。”
“啥叫你的?”
“就是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或者也可以通俗地叫做‘老板’!”
“负责人负责任吗?”
“那当然!泳馆里的任何安全,都在我的责任范围!包括便利店的货源、店长人品,都是由我把关的,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事的!”
她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作为这游泳馆的老板,任何人要敢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会直接给他送去派出所!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她眨巴着一双灵眸,像是在思考我的答案的真伪,又像是在审视我本人的真伪?
我指了指墙上的警示条,“那是报警电话!”
她愣了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老板,你还下水教学生呀?”
“我只教你一个?”
“为啥?你为啥只教我一个?你想干嘛?”
“说实话,我是看上你妈了!”
她目瞪口呆,再次上下打量着我。
“唉,别误会,我是看上你妈这样的妈,想让她做我的后妈!”
“你亲妈能同意?”
“我亲妈去世了!”见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我连忙再解释,“真的,我亲妈去世有两年零九个月了!”
“哦,你是想给你家找个免费的住家保姆吧?”
嗨!我做梦都想不到,她一个十岁虚龄的小妞,竟然满脑子晦暗。
“对不起,我妈根本不会照顾别人,她啥都不会做,做不了你家的免费保姆!你应该去人才交流中心找,或者,去劳务市场找!”
“小祖宗,我是想帮我爸找,找个女朋友,哦不,找个老婆的!不是找免费保姆的!”
“那就上征婚网呀!难道你家附近都没有婚介所吗?”
我真是服了她这人虽幼稚,话却老成的样貌了。
“我妈说了,男人结婚,就是为了找一个法定的免费保姆!结婚证就是免费保姆的上岗证!”
我欲哭无泪,只想仰天长啸。
她却已经整装起自己的敏捷思辨,“所以,你这面,不是已经下好了药,就是鸿门宴!还有,你之前在正赫道馆就见过我妈,所以你就是看中了我和我妈没人保护才敢跟我们下黑手,对不对?”
“那我替你试吃两口以证清白?!”
她小姑奶奶一心认定我心存不轨,我就只能一步一步帮她去掉心中的藩篱,先吃为敬吧!
她看我将一大口面送入我的嘴巴,一脸鄙夷相。
可我,嚼着嚼着,一股怪味直冲脑门。
她诧异地看着我由庄重变作不安,挑衅般问道,“真有毒?”
“你等一下,先别动啊!”
我冲进便利店,来到正在忙碌的于阿姨旁边,低声问她,“于阿姨,谁给我泡的面?”
“子阔,是我泡的呀!”
“我是不是跟你交代,还要一桶不辣的?”
“对啊,海鲜面和香菇的,你说选海鲜面啊!”
“那为啥海鲜面,芥末味那么冲?嗯,还有一点,那个味儿,反正怪怪的!”
“是吗?”
于阿姨看了眼正在收银的婆家侄女。她大学刚毕业,月底就要入职本地一家小学的准老师,利用暑期来婶子的便利店帮忙。
于阿姨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自己丈夫有个侄女,22岁,马上就要来这里做小学老师了。
我当时只是笑笑,不知该作何应对。
可是自从那位侄女来店里帮忙后,我每次来泳馆,她都会认真地询问我要不要喝什么、吃什么。
眼前这情形,我大概也明白了,便没再吭声就出去了。
还在思忖着怎么跟圆圆解释我的揣测时,赫然发现,白小瑛就在圆圆身边坐着。
圆圆低头不语的样子,估计是被训了。
于是,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阿姨,抱歉!”
她吃惊地看着我,又看看一边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圆圆。
“教练自己吃吧!小孩子不能吃这些东西!谢谢。”
走出去两步后,她又回过来低声问我,“请问,教练尊姓大名啊?”
“哦,阿姨,我叫洪子阔!洪水的洪,儿子的子,海阔天空的阔!”
“体院研究生,在读?”
“唉是的,下学期就研二了,同时还在准备考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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