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用上这种下作的手段了,还讲规矩?”李清幽嗤之以鼻。
“当然,若是没有规矩,那我流金楼何德何能,在这藏龙卧虎的江湖中声名远播呢?”白渡川笑道。
白渡川说罢,纵身一跃,以一种奇异的姿势飞入长天,朝远处行去。
李清幽心中念动寒江落玉诀,轻功疾起,紧随其后。
二人逐渐远离金陵城,须臾而至山中。
——
一处不知名的山,笼罩着重重雾气。
“你的剑……”早在百里万通家门前时,李清幽便注意到了白渡川腰间那柄纯白的剑。
他起先以为那是白渡川自己的剑,毕竟他与白忘尘是兄弟,佩剑有所相似也正常,可是仔细看去,白渡川腰间那柄剑,跟《江湖风云册》中所描述、绘制的无尘几乎分毫不差。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叫作“同门不留手,兄弟不共剑”,意思是说同门之间,无论是在门中还是在外,切磋较量,必须全力以赴,不可因顾及往日情谊而留手;再亲密的人,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能相互交换、共用、借取武器,因混迹江湖者,大多人自身武功招数与兵器高度绑定,某种程度上,兵器是身份的证明,若有遗失,恐惹祸上身。
“名剑无尘而已,不足为奇。”白渡川闻李清幽所言,竟大方承认。
白渡川的亲兄弟白忘尘已经辞世,白忘尘没有徒弟继承其衣钵,按礼数,无尘剑应当与之陪葬,或托付与人收藏乃至摧毁,防止再流落江湖,为别有心之人所用,引起动乱。退一步说,白渡川武功不俗,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他手下流金楼如此富丽堂皇,倒也不像缺钱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都还没有自己的佩剑,对他而言实在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白渡川也没有理由用白忘尘的佩剑。当然,他用白忘尘的剑,也并不能苛责些什么,只是李清幽颇感奇怪——无尘虽为名剑,但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材料打造,论做工也并不比寻常的剑强多少,完全是白忘尘自身武功高强,无尘才得以入名剑之列,若是求胜,白渡川用他自己的佩剑应该更为趁手,何必求诸于无尘呢?难道他看不起我李清幽,认为用别人的武器,也能够轻易取胜?
“怎么?李少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渡川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李清幽面无表情地发问。
“怎么会呢,李少侠。”白渡川仍旧笑着,“我对你可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要不然,也不会用上这无尘。”
白渡川说罢,按剑不动。显然他已厌烦了言语,欲使手中名剑来交涉。
李清幽亦将左手搭上弋鳐漆黑的剑柄,熟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
一瞬间,无尘、弋鳐双双出鞘。
两柄剑相击的那一刻,那一眼望去枝繁叶茂的山丘,刹那一划两分!
被两股强大真气所扭曲压弯的树丛已臻临界,枝杈折碎、林叶狂啸,漫山鸟兽惊走惶飞,有鸟雀不慎卷入真气中,瞬间被一股巨力活生生扯烂致死,化作一团血雾。
弋鳐、无尘相持片刻,旋即爆发出一声巨响,二人皆被气浪相对震退数十步,成百上千失去压制的树木陡然回弹,一时漫山遍野“沙沙”的响声,久久不散。
两道影子频频闪动,剑光如雷似电,片刻,二人已相拆数十招,依旧分立两侧。
白渡川的剑法与白忘尘颇为相似,却又不同于白忘尘,视之十分怪异,加之白渡川并未达到白忘尘、江晚山二人“无无”之境,只不过内力十分纯净深厚,再有不消十招,必然落于下风。
只是此人剑法极其怪异,似与其弟同出一脉,却又有与其原本路数大相径庭的奇异剑势,李清幽尚不清楚眼前这个白渡川还会有什么样的奇招,胜负亦未可知。
恰在此时,白渡川将剑花一挽,数道剑气直逼近前,一改此前剑势,无端变得迅疾狠厉。
这一记怪招来势如疾风骤雨,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没能招架住,李清幽利用九华剑法的轻薄迅疾与其纠缠,霎时剑影频闪,百招过手,竟仍未分胜负。
高压之下,白渡川逐渐露出破绽,李清幽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挽剑变招,一击挑落白渡川手中无尘。
藏锋于底,剑如龙蛇。
白渡川被剑气掀翻出去,翻滚数周,最终无力地躺倒在地。
“李少侠,我输了……”白渡川仰面躺在地上,微笑着说道。
“你会认输,看来还不算无可救药。”李清幽面无表情道。
李清幽说罢,收起弋鳐,俯身把白渡川一条手臂架起搭在自己后颈上,将他扶起。
“你、你不杀我?”白渡川踉踉跄跄地起身,忽然转喜为悲,惊诧地问道。
“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你?”李清幽比他更为诧异。
难道武功练到了一定境界,就会真气逆流到脑壳里吗?
“你既赢了我,为何不杀我?”白渡川失声质问道,“你不杀我,我日后一样会来找百里万通的麻烦。”
胜者一定要把败者杀了?
这话听上去没有一点道理,事实上也是一点道理没有。
“我可以带百里万通离开这里,到一个你无法涉足的地方去。”李清幽道,“至于这地方在哪儿,就不能告诉你了。”
你又不是倭人,输了就要切腹自尽。
李清幽十分不解。
“不、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白渡川从李清幽手中挣脱,后退数步,竟拼最后一丝力气挥剑斩来。
李清幽下意识地出剑,不想白渡川竟突然收功弃剑,顶着弋鳐迎面走来。
弋鳐不出意料地刺穿了白渡川的小腹,血流不止。
白渡川握住弋鳐,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地。
李清幽握剑的手不住颤抖,面上惊愕与不解交织,一时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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