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追!”朱雀厉声道,“他这样挥霍真气,跑不了多远的,追上就是死!”
猛然一条人影窜出来,一众黑衣人以为有埋伏,纷纷拔刀向那处看去,唯有朱雀轻抚弦琴,不慌不忙,抬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瞧把你们吓得,不过是宫主养的一条狗罢了,怕什么?”朱雀说罢,抬手赏了面前的何斫一巴掌,“啪”地一声,极其清脆。
不料下一秒,何斫一声狂吼,口中腥臭味道扑鼻而来,朱雀蓦地一惊,暗道声不好,瞬时矮身躲避,未曾想,何斫比他更快!
猝不及防的一剑袭来,带着滚滚剑气,猛然将他头颅一剑斩落!
一行人与何斫对峙着,跃跃欲上前,却被暗处现身的危虞抬手制止。
于是何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劈手一剑,将朱雀的尸体开膛破肚!而后又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将整条手臂插入其丹田,感受着纯厚真气往自身涌来。朱雀身死,丹田逐渐不受控,继而真气外泄,何斫利用阴尸大法像这样汲取真气,极为高效,不出片刻便能将朱雀一身真气化为己用。
何斫瞳仁发红,面上挂着诡异扭曲的笑容,满是鲜血的手臂在朱雀身体里扭动,如蜉蝣、流萤一般的真气弥漫于其周身,仿佛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神光。何斫似乎是觉得不够快,索性埋头伏下,如野兽一般啃食朱雀尸身,两手将脏腑捏成一团团碎肉往嘴里塞,甚至囫囵吞下,生生啖肉饮血,全然不见半分人的模样。
待何斫把朱雀吃得几乎只剩下个空皮囊后,危虞命几个手下用臂膀一般粗的铁链将何斫四肢与脖颈锁起,禁锢在一辆满是向内的尖刺的重铁囚车之中,何斫在囚车内不能躺坐,只能直挺挺地站着,脖颈固定在车顶,身子稍微一动,便遭铁刺刮擦,稍不注意就是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何斫食过人后恢复了些神智,竟不顾周遭尖刺,在囚车内疯狂吼叫、上蹿下跳,直至浑身血肉模糊,见危虞行至面前,额前青筋须臾间条条绽出,双眸血红,撕心裂肺地狂吼,似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危虞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吩咐道:“将他的琵琶骨穿好,若是一不留神给他逃了,你们全都得死。”
何斫已记不清自己的琵琶骨被穿过几次。
可他仍然记得,自己双手是怎样一步步沾上洗不净的鲜血的。
——
二十日前,天山。
“你最近,是不是发觉自己变弱了?”危虞笑道,“知道为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
他曾鬼迷心窍地练了危虞教与他的功法,武功非但没有长进,反而停滞不前,直到他第一次尝到,人的血肉。
何斫攥紧了拳,怒目而视,旋即抽出斫风,猛然一剑向危虞劈去。
危虞侧身避过,一掌拍落他手中剑,出言讥笑道:“你如今连梁斩都赢不了了,还想跟我动手?”
何斫拾起斫风,反身又是一剑,危虞又是闪身避开:“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上几手。”说罢,任由他攻过来,仅以拳脚相戏,还没交手几招,何斫便气喘吁吁地瘫倒,败下阵来。
危虞揪住何斫衣襟,将他提起,深深一吻。
何斫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她,只得任由她冰冷地唇贴上来,缴缠狠吻。
片刻,何斫忽然睁大了眼睛,双目变得饥渴,咽喉中爆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声。
危虞竟然咬破自己的舌头,将舌尖血液渡给何斫,何斫饮了人血,饮血大法所带来的嗜血本能逐渐居于上风,占据了理智。
此时的何斫近乎癫狂地渴求新鲜血肉,却仍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你……你想怎么样?”
“我?我没想怎样,倒是你,何斫,许久没尝过人肉了吧?来看我为你准备了这些日子的大礼。”危虞说罢,真气运转,自体内外泄的真气倏忽爆开,将积雪炸得漫天飞扬,犹如摇晃梨树致使其掉落的满头雪白梨花。
积雪之下,竟然藏着一具尸体。
任天阶的尸体。
见了这尸首,何斫瞬间明白了危虞的意图,一面槌打着自己一面惊恐地后退,“不、不……我绝不会……”
“乖,不要忍着了,尽情享用吧。”危虞满面笑容宛如魔鬼,低声引诱着何斫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斫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目之所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个天山弟子执剑相对,瞳仁之中布满惧色,却不见后退一步。
他本能地后退,想要逃走,可当他转身时,却看见身后那张熟悉的面孔——明妱满脸泪痕地握着剑,只身截住他的退路。
“何斫,你醒一醒……”她摇着头,手中握着剑,一声接着一声,试图呼唤回她记忆中的何斫。
可是毫无效用。
失去神智的何斫几乎屠戮了天山满门,天山掌门亦被他所杀,最后竟与天山七剑一路搏杀至天阶殿,其中三人惨死在他的剑下,遭他生生啖肉饮血。
他本欲投剑伏诛,却被危虞大摇大摆地带走,琵琶骨被两条铁链穿过,投入囚车之中。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你跑什么?”洛水挣开李清幽的手,似有些不悦道,“那个老怪物你都打得过,还怕这最后一个?”
“我不跑,难道同他们打吗?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费了多少内力?”李清幽反问道,“那苍龙若不是一手把自己脏腑掏了出来,真的同我打到底,你以为我有胜算?你能不能清醒清醒!”
洛水背靠一棵大树,方才经冷风一吹,酒已醒了大半:“对不起,我不该说……”
她意识到自己竟有那么一刻想要拉着李清幽一齐死,忽而心生愧疚——李清幽传功与江晚山,心火血枝随之侵入体内,误打误撞解了寒江落玉诀的寒毒,原本是必死无疑的,如今重获几十年的寿命,说是死而复生也不为过,而她却这样想……
“你喝醉了,我只当你说的醉话。”李清幽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有些急切,旋即缓和下来,“我也没想到他们动作竟然这样快,我们得尽快离开漠城了。”
“呵呵呵……谁要离开漠城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七弦琴声,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
李清幽以为是朱雀追了过来,警觉而拔剑,却见一张陌生脸孔抱着朱雀的七弦琴,一身玄乌裙裾——不,不是,是红色,极深的红色,红得发黑,犹如早已干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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