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堂内的杂物房,梨初醒来时睁了一下眼皮,见眼前漆黑一片不知时日,又合了眼。
梨初本泡过湖水,感染了风寒,又被鞭刑,稍微一动便疼痛入骨,而她已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抖,又冷又疼。
房门咯吱了一声,月光洒着人影落入房中。
梨初艰难地睁开双眼,仿佛瞧见了,清风霁月的男子,因为嘴被布条堵住,又一日一夜滴水未进,只能语音含糊地喊着,“如…风…救…救我。”
旁人能听到的只有嗯嗯声。
黑色的身影缓缓靠近,而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掌灯之人,昏黄的灯光慢慢将他的脸照亮。
梨初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乌黑浓密的长睫扑扇了两下回过神来,泪水从疲惫发红的双眸中滚落,看上去又可怜又委屈。
“解开她。”为首的靳无妄居高临下看着瑟缩成一团的梨初。
跟在靳无望身后的钱嬷嬷上前取掉梨初口中的布条,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可怜的丫头啊。”钱嬷嬷见梨初满身伤痕,不敢动她分毫,只是用自己的手帕擦拭她的泪水,“没事了,二爷回来了会为你做主的。”
梨初不觉抬眸,对上靳无妄的冷视,更是心惊胆颤。
她刚才为了保命,情急之下将事实说了出来,冠他一个‘强取豪夺’之罪名……现在想起便是后怕。
梨初瑟缩了一下避开靳无妄的目光,却扯动伤口,秀眉重重皱起。
靳无妄见状,亦皱起眉来,“出去!”
凉薄冷沉的声线令屋内其余两人皆肃然起敬,钱嬷嬷不敢耽搁,睇给了梨初一个保重的眼神,退出了杂房。
梨初忍耐着疼痛,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扑在靳无妄脚边,“二…爷…二爷,奴婢错了。”
“哪错了?”
靳无妄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梨初,因为是跪趴着的关系,后背鞭笞的伤口清晰可见,后脑勺黏腻在发间的血迹也已经干涸。
“奴婢…奴婢不该…说那些话。”梨初低声说着。
“哪句话?”
“您没有强取豪夺,那是因为您中了药所致,不是您的过错。奴婢回到将军府,伺候您也是自愿的。”梨初声音含着一抹哭腔,泪水滴在地面,人在发抖。
靳无妄漆黑一片的双瞳,没有一丝波澜,“起来。”声音冰冷没有温度地吩咐。
梨初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来,瞳孔放大,心慌得厉害,还未开始思考,纤细的脖子瞬间被靳无妄的大手掐住。
梨初喘不过气,窒息感弥漫胸腔,小脸霎那间涨红,“二……爷……”
靳无妄双眸嗜血猩红,眸间皆是狠戾之色,大手施力将梨初提溜了起来。
梨初双脚离地,双手攀住靳无妄的抓着她脖子的手,无助害怕的神色在她眼中无尽放大,可是她发抖的双手却不敢去掰扯靳无妄的手,只是轻轻地搭着,泪水顺着脸庞挂下来,声音虚无哽咽,“奴婢……知……错……求…求…二爷……饶恕……”
靳无妄大手不断在收紧,嗜血的双眸渐渐染上杀意,他将梨初拉近眼前,冷峻的脸庞在梨初的小脸之上,低声冷嗤,“跟我耍心机?”
梨初发不出一丝声音,胸腔的氧气一点点消逝,她克制自己想要抠掉他眼睛反击的冲动,抬手捧住靳无妄的脸庞,目光溢出温柔与祈求之色。
赵熙悦平常就是这副模样,温柔恬静。
靳无妄的脸被梨初捧住的那个瞬间,梨初看到靳无妄没有情绪的黑眸瑟缩了一下。
梨初眼角滑下泪水,临死之际脑海闪过太多画面,不是如风,不是初十,而是钱嬷嬷问她是否有话对如风说,而是清风想将如风的信交给她。
他们一个是如风过命的兄弟,一个是林素娥的手帕之交,可他们安身立命靠的都是靳无妄。
这是靳无妄对她的试探。
他费心思试探她,必然是因为在意她,她一定对他还有用处。至于用处是什么,她至今未能破解。
梨初对上靳无妄线条冷硬的脸庞,望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眸底如深渊一般令人陷落,梨初缓缓合上双眼,双手随之垂落。
她一无所有只能拿命赌!
她刚才宣扬出去的话能阻止老夫人打算杀她的举动,也能阻止靳无妄!
一定能的!
梨初合上眼的瞬间,耳边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呼喊声。
“梨初!”
赵熙悦带着宋嬷嬷与秀杉走入屋子,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袭来令赵熙悦皱起好看的眉头,她却还是忍耐着走到他们面前,“二爷,请您快放开梨初!”
梨初感觉到腾空而起的身体如瓦舍坍塌一般往下坠落,脖子的桎梏瞬间消失,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肺,人摔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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