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瞬间,他怀疑是否因隐藏于障碍之后,才使得眼前的景象显得朦胧不清。
此刻,那只红白交织的魔族微驼着背,矗立在遥远的荒原雪地中,一座山峰在飘扬的雪花中轰然崩塌。
那个全神贯注用笔刻画这一壮观场景的学者再次静默下来。刚才他奋笔疾飞,记录下一次次速度与力量的巅峰,直至写下近乎荒谬的第六次,深红恶魔那狂暴一脚,令他的笔滞于空中,呆滞良久,低下头,难以置信地审视着手中的笔记,迟疑、颤抖,最后又添上三个数字,随后,神经质地咧嘴一笑。
数十年沉浸于恶魔学的研究,即使他并非契约者,但理论上,他自认比大多数契约者更为专精。可这一刻,他感到面前的魔族在他认知中变得陌生起来。
那是人类所能展现出的力量吗?
那是恶魔能够完成的动作吗?
他感觉数十年的研究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粉碎,那种对自己毕生学问的否定与颠覆,让他感到荒诞却又激荡不已。
同时,他不由对那两位契约者心生敬畏,究竟是何等人物,能使魔族展现出这般姿态?
巴斯克维尔缓慢起身,抖落身上的积雪,习惯性地想扶眼镜,却发现镜片已破碎。
他并非近视或远视,眼镜只为遮蔽他不知何时会涌现的恶魔冲动。而现在,眼镜已被踢飞。
世界骤然变得清晰,他透过夜色看向那个始终与他交锋的男子,发觉他看似平凡,黑袍在刚才的冲撞中破烂不堪,蓬乱的头发在夜风中更显嚣张。
巴斯克维尔笑了,回想起自己在某次任务中失控,挖出执行任务同伴的心脏,当众品尝其味后,这副眼镜便再未离开过他的脸庞。
多久没见过如此鲜明的世界了——明亮的月,皑皑的雪,延伸至黑暗的长路,这些模糊的轮廓如今竟透出些许美感。
再看远方之人,他微感诧异,此人怎能在自己攻击下存活至今?
他清楚记得那些攻击的威力,仅仅几次交错,若在战场,至少六七只三阶大魔族会陨落在他手中。
而仅与他见过几面的家伙,虽然每次躲避防御都略显狼狈,却始终未受重伤,反而抓住瞬间反攻,将他压倒在地。
“我承认,你确实有两下子。”巴斯克维尔笑道,语气如同师长对弟子的赞许,“我现在心情似乎不错——如果你的魔族留下,让我卸下胳膊腿,对你的反噬应该不会太大。这次实验展示你也不必参加了,找个时间宣布实验失败,我的任务已完成,应该不必杀你。”
夏洛克活动着酸痛的肩膀,短暂的激战对他而言,仿佛经历多次生死挣扎:“其实我很疑惑,你为何听从军队保守派的命令,这场实验对人类意义重大。”
“是吗?”巴斯克维尔淡漠回应,缓步走向对方,“其实没什么原因,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整个世界对我而言无足挂齿,我只是执行命令。帝国或是人类,我并不在意。”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更深:“其实我觉得你挺有趣的,在前线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所以,还是认输吧,你也清楚赢不了我。魔族是我的利器,你本人也打不过我。倒不如多活几年,待我厌倦时,还能期待回帝国再杀你一次,挺好的。”
夏洛克听着劝说:“你知道我成为契约者多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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