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正在和祥子争论,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忙住口向声音的源头仔细看去,只见李斯年衣衫凌乱地站在那里,还紧抱着一个大包袱不放手。
沈从文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开口:“是李老师吗?”
李斯年快步走了过来,带着些许担忧地问:“我这车夫太不小心了,你没事吧?我还是带你去附近的医馆检查一下吧。”
沈从文见真是李老师,急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没有受伤,真的不用去医馆。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刚才走路时有些分心了。”
李斯年又看向祥子,注意到他脸上有血迹,而且刚才祥子跑的热了,将袖子撸了上去,此时手肘蹭到地上也破了一大块,流了很多血,倒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
“祥子,前面街口好像有个李大夫,你快去让他给你处理一下伤口,让他给你好好消消毒,再包扎一下。”李斯年关切地说。
祥子此刻满心自责,他后悔自己刚才为何如此鲁莽,没有听从李老爷的吩咐。怎么就疯跑起来了呢,幸亏没摔到老爷。
如果是给他之前跑包月的那位杨太太拉车,即使摔了也就摔了,他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杨太太不拿人待他,他可以不客气的拿出街面上的蛮横劲儿。
但对李斯年,他内心充满了敬意。李老爷可是顶好的人,不仅学问好,自己拉着他到处见人也与有荣焉,而且人品更好,对自己更是没说的,每次和徐老爷出去吃饭,也都是拉着自己一桌的,并不嫌弃自己身份低微。
现在见自己犯了错,李老爷却还在关心自己的一点小伤,他更是感动,说什么也不肯去看医生浪费钱。
李斯年见他执拗得不可能去看医生,也只好妥协,说道:“那你先自己止下血,等回家让王婶帮你包扎一下。”
随后,他将一直紧紧抱着的包袱小心地放进了车座,然后转身去帮沈从文整理散落一地的行李。
“崇文,昨天的《明史》课你怎么缺席了?”李斯年边整理边问,“还有,这么晚了,大半夜的你提着行李要去哪里?要远行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斯年对沈从文已经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学生虽然只有小学学历,还未成年便去参军,在旁听生中也属于基础很差的那一批。
但是这名学生对知识的渴望和追求从未停止,尤其是对文学的热爱深入骨髓,苦难的生活经历也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一直在通过自学不断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和写作水平,并且进步很快。
沈从文放下收拾好的行李箱,站直身体,向李斯年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先生,我真的很感激您这段时间的教诲,但我不能再和您学习了,我要回湘西老家了,您这段时间的教诲,我会铭记一生。”
听到这个消息,李斯年显然非常惊讶。
李斯年对于沈从文还是很关注的,这个人或许并不属于那种天赋异禀的聪明人,但他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坚持与毅力,做事执拗,有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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