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趁着李氏去铺子里巡查,星禾携了画钻进了青云阁,陆成渊不住晴岚院时大多都歇在此处。
白露打听过,今日陆二爷未曾出门,多半是在阁内。
她其实还未想好如何与父亲说画的来历,也还未想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把画拿了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对这个父亲,她是失望惯了的,但心底总归是有所期待的。
她盼着父亲能同常人一样,与母亲相敬如宾。
也盼着她能同三姐姐一般,得到父亲的赞许与呵护。
“禾儿,你怎么来了?”躺在梨木透雕扶手椅上闭目养神的陆二爷突然睁开了眼。
“我……”星禾吓得身子一抖,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陆二爷一见她手中的画便喜不自禁,还以为李氏与他置了几日的气,终于想通了。只是抹不开当家主母的面子,特让女儿送来解围。
“怎么,你母亲同意我拿出去了?”
“啊?嗯……”星禾一愣,索性将错就错。
陆成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兴奋与期待。朗声笑道:“我这便让周荣套车去,让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人都瞧瞧!”
“哎——父亲!”
陆二爷回头,“禾儿还有事?”
星禾瞧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想劝他就此作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了,只白嘱咐了一句。
“画作难得,父亲千万要仔细。若有丝毫损坏,母亲那里……不好交差。”
陆成渊点头称是,“最多两个时辰,日落之前,我一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母亲。”
待他走后,星禾转头去了书斋。可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些字像一一团乱麻扯得她烦乱不堪。
心中总是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干脆合上书,回了霁月轩等着。
才进了院子,李氏便打发人来送东西,说是街上芝瑞堂的糕点。
有胭脂酥、茯苓饼、白玉霜方糕等,用油纸包着、红色细线捆着,一盒一盒摞得整整齐齐,正幽幽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想来是店家刚做的。
那油纸外面另用红纸裹着,写着“芝瑞堂”三个大字。蚕头燕尾,笔底龙蛇,倒写得极好,看得出来写字的人笔力深厚,非同常人。
可她心内有事,此刻哪有胃口?便让白露将糕点与众人分了,独自坐在廊下翘首以盼,只念着父亲早些归来。
却说陆二爷携了画,呼朋唤友众人面前吹嘘一番。
兼之昨日陆家四姑娘去晋王府的事传了出去,如今都道陆府攀了晋王府的高枝儿,往日里看不起他的人也都改了一副嘴脸,左一口“二爷”右一口“二爷”,直捧得陆成瀚满面红光,晕乎乎醉醺醺的。
星禾等得坐立难安,就差起身让小厮去请了,又怕被母亲发觉,只得耐着性子苦等。
直到酉时,老太太那里传了晚饭,陆二爷才兴冲冲地踏入霁月轩的院子。
“喏,禾儿,你瞧瞧,原封不动、完好无损吧。”
星禾趁着暗色匆匆扫了一眼,见画作本身并无脏污破损,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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