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陆府还有让陆二爷顾忌之人,怕也只有长兄陆文渊了。
他再不羁,也晓得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波澜。被兄长责罚事小,连累了兄长仕途事大。
毕竟如今靠着兄长衣食无忧,他还被人尊称呼一声“陆二爷”。
可若是兄长仕途不顺,他便是平民百姓一个,与街上的贩夫走卒无甚区别。
台阶既已铺成,陆二爷自知理亏,顺坡下驴,说话也软和多了。
“是儿子一时心急了些,此事便依禾儿所言。夜里风大,母亲也快回去安歇吧。”
随后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去厢房歇下。
陆老太太张着嘴默默半日,欲言又止。只得拿绢子悻悻地擦了擦鼻子,
一家三口当着她的面唱起了双簧,倒让她肚子里头一箩筐的话倒不出来了。
夏蝉了然,又扶着她颤巍巍的去了。
不过片刻,院里的人已散了大半,星禾长长地舒了口气,半是侥幸,半是害怕。
“不是同你说过,我与你父亲的事不要插手。”
“母亲这般,我怎能放心?”星禾翻开李氏衣袖,见她腕间被碎瓷片划出一道血痕,正洇洇往外渗血。
再往上看,纤细的胳膊上斑斑青紫、点点淤青,脖颈上也红肿一片,五根指印清晰分明,一看就是下了十足的力气。
星禾倒吸了一口凉气,目中几乎喷出火苗来,“他竟然又动了手?!”
李氏却不以为意:“左不过三两日的光景就消了。”
可已不是第一次了,大约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门婚事李氏是不愿意的。
当初得知要嫁给陆家次子,她闹着要退亲,被李老太爷气得甩了个巴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亲事是两年前就定好了的,这时节他刚升了官,女儿就要悔婚,旁人免不得说他拜高踩低。
怪只怪,李氏的命不好。
李老太爷发狠关了李氏三天,水米未尽,都未能让她点头。最后,还是老夫人以命相逼,才让李氏应了这门亲事。
只是,曾经那样倔强的性子从此改了心性,她只守着女儿,守着这座宅院,别的都随他去。
星禾打断了李氏的思绪,“母亲,究竟何事,竟让父亲如此动怒?”
李氏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问得急了,才抬了抬眼皮,佯怒道,“你还不知你父亲么,芝麻大的事若不顺了他的意,都能闹破天去。你是女儿家,知道这些糟心事做什么。”
星禾眼眶一红,埋在心底的话也藏不住,脱口而出道:“我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隐忍?于您,他未尽为夫之责。于我,未担为父之任。我们请舅舅做主!和离,不好吗?”
“住口!”李氏气得浑身颤抖,“他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父亲。岂是你身为儿女可妄加评判的?”
刹那间瞧见女儿眼圈微红,又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父亲向来是窝里横,只敢在我面前蛮横。真要和离,他不会同意,你舅舅也不会同意。”
和离,不是没有尝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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