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本就是在追逐和被追逐里度过的,就像一群飞蛾前仆后继地往有光亮的地方赶去,那些火光对他们来说就是辉煌。我们何尝又不是这样,我们在追逐金钱、名利,那本就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盛宴。
这场生命的追逐经历了一天一夜之后,又到了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很多星星,美得像童话里一样。小草没有疲惫,她的暴躁也没有丝毫减弱。因为天通一直试图用语言刺激这个小女孩,让她的暴躁一直困扰她的判断,其实天通也很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战斗。一场人与天的战斗…
天泣山上的弟子们没有再下来了,因为下来的人都变成稻草人。裹在天逸真人上的稻草人里七道流光冲出,在稻草人身上迅捷地环绕了几圈,一根根稻草折断的声音响起,稻草人在中间齐齐断开,露出天逸真人有些淡然的脸。
他驾起七星剑,朝着天泣山飞去。阻止了要涌下来的天泣山弟子,示意他们安静地看着这一场诡异的战局。小草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他也不信吴忧会示意小草做这样的事。
小草皱了皱眉,她知道有人冲出了自己的禁锢,她已经无暇顾及。她的眼里只有在前方闪动的天通。前方已经出现淡淡的绿光,小草冷笑道:“你跑啊…”
天通出现在最后一个点上,对着小草说道:“你的生机已经所剩不多了吧?”
“足够杀了你了。”小草说道。
一根稻草掷出,湮没了天通布下的最后一个点,淡绿色的生机像流水一样慢慢将天泣山周围最后一块土地湮没。天泣山就像是被供在绿色圆环上的精美艺术品,所有的点上一束束激光冲天而起没入云层,像一个巨大的樊笼。
小草想要掷出一根稻草,不再是禁锢,而是要击杀天通。只是她惊骇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她惊道:“原来你让我在天泣山下倾泻生机不是要消耗我的生机,而是要禁锢我?”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天通站在绿色的光环上,说道。
“可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怎么击杀我?”小草一点也不急,她冷笑着问道。
“我会在你身边堆很多很多的柴,你终究只是稻草人而已。”天通说道:“我会会焚尽你所有的生机,如果一天烧不完就烧两天,两天烧不完就烧四天,总有一天你会真正被耗成一个一点即燃的稻草人。”
说完天通便离开了,等到他抱着事先准备好的柴火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生了。吴忧坐在小草不远处烤着一只野兔,看到天通说道:“正好火也不旺了,你的柴火真是来得及时。”
天通老老实实地坐在吴忧对面添着一根根柴火,添完他说道:“赵天竟然没有看住你。”
“药放的还是不够多。”吴忧扔了一个小瓶子给对面的天通。
天通看着瓶子上的蝇头小字“醉仙散”笑了笑,说道:“确实还不够多,不过不是他的错。在茶里放醉仙散是不太有效果。”
“我记得我告诉你我已经把这辈子的酒喝完了。”吴忧将烤兔从火堆里拿到身前闻了闻,“嗯”了一声,将其中一只烤兔递给天通。
天通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走眼,我一直认为沉溺在酒里这么久的人终究挡不住美酒的诱惑。事实上,你也是我看不懂的人,所以,你和这天泣山一样是我命中克星。”
“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自豪?”吴忧笑了笑,说道:“天通大师,看来这一场是你赢了。”
“她还想杀我,而且她又还没死我就没有赢。”天通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三界初定,我那时候智谋已经当世无匹,只是我年少轻狂,妄想以当时卑微的智慧冲破六道。遭到了天启尊者,也就是小草口里的天尊的追杀,他给我布下了九道连环劫,一路上我都逃得很成功,最后一劫是一个隐藏劫。我被许多异兽从天南追到海北,最后被一只灭蒙鸟追杀躲进一个稻草人里,这一切都只是铺垫,天启想让我疲于奔命然后疏于计算或者计算错误,当时的我也确实已经疲惫不堪,最后一劫致命的其实只是一只藏在稻草人里的赤血天蜈,这种蜈蚣十分细小,只是毒性无匹,不下于冥泽毒瘴。灭蒙鸟离开以后我从稻草人里出来,这条天蜈就在稻草人上向我扑来,幸运的是旁边一个稻草人忽然倒了,压死了它。”天通说道:“不过这也是我后来才算出来的。”
“你别和我说这个稻草人就是现在的小草。”吴忧斜眼说道。
天通说道:“我历经九劫不仅没死,还在与天启的对抗力大大提升。天启拿我毫无办法,于是他点化了那个稻草人。”
吴忧问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没听过因果循环么?”天通说道:“天启认为既然稻草人救了我一命,我的命格便一定悬在这个稻草人身上,迟早要还的。天启说得没错,我的命格确实已经依附在她身上了。”
吴忧激动地说:“可是你现在要杀她。”
“不是我要杀她,是轮回要杀她!”天通说道:“天启不知道,稻草人救我一命的因,我可以拿救她一命的果去还。”
吴忧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么说你是要救他?”
“我也没有把握。”天通说道:“在计算的时候,你和天泣山都是无法计算的,所以这道题我没有答案。”
吴忧说道:“那该怎么办?你要是没有把握你完全可以放了她,至少她还能活命。”
“现在箭在弦上,一切也只有让轮回去决定了。我的命格依附在她身上,如果还她的果之前她便死了我恐怕也活不长了。”天通笑了笑,似乎看出了吴忧的想法,说道:“我活了这么久了,总该找点刺激的事做做…”
小草看着天尊把一堆一堆的柴火堆在自己的身前,她冷笑道:“你不会以为你真能烧死我吧?”
“为什么不能?”天通一边堆柴一边说:“至少我现在能动,你不能动。烧不死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我也能动…”小草看着远处的天忽然说道,接着便笑了:“早过了一年了,只是我觉得你抱着柴火气喘吁吁的样子很好玩,让你多抱一点而已…”
一股召唤之力从小草身上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却怎么也突不出天通布置的阵法,只是笼罩了天泣山。天泣山上忽然一片死寂,丝丝缕缕充满灵气的生机从大树间溢出,小草微笑道:“这么精纯的生机虽然不多,足够杀你了…”
她牵引着这些生机朝她汇聚而来,只是这些生机向着自己移动了一小段便好像被另一股力量生生拉扯回去一样。
小草绝望道:“原来你不仅隔绝了外界,还禁锢了天泣山上的生机。你的阵法真是好阵法,你真是好算计。”
“不是我的阵法在禁锢生机,是你抢了它的生机…”天通说道。
“你…说的是它?”小草心里咯噔一下,嘴唇都有些颤抖地问道。
“对,就是它…”天通说道。
天泣山上忽然变得死寂,整座天泣山散发着淡淡的清光,那些被重生咒召唤出来的生机忽然像是十分惧怕一般迅捷地没入树干里。
天通深深看了一眼小草,说道:“就让轮回决定你的命运吧。”
他咬破自己的右手手指,在左手掌心一点,在地上的石块之上印了一下。他整个人便变得飘渺了起来,一道极光从昆仑仙境里射出,径自穿过了山川,照在天通身上,天泣山上空一道清光从星辰间射出打在天通身上,天通闷哼一声,人影一闪,下一刻便回到了昆仑仙境。
他跌坐在地上,捂着嘴,一口血喷了出来,沾湿了衣襟,天通长呼了口气,喃喃道:“好可怕…”他用手背抚了抚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蹒跚地站起来,他那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满天星辰似乎都因为恐惧躲了起来,无边的黑暗里只有天泣山散发着悠悠清光,那些被禁锢的生机被清光照耀之后忽然解放一般,如精灵般四下飞舞,没入天泣山中。漆黑的天空中一抹淡淡的幽光亮起,小草惊恐地看着天际出现的一只巨大的眼睛,她甚至看见了如一面镜子一般的瞳孔里的自己。
一滴泪从遮掩天际的眼睛里滴下,像一滴在朝霞里缓缓滴落的露珠,那是轮回的悲悯。那滴泪掉在天泣山上,与天泣山重合,天泣山上忽然白光万丈,像是一轮不小心坠落在神州之上的太阳。
许久,那些白光开始收拢,白光直冲天际,射入天际眼睛巨大的瞳孔里,在乌黑的天空破出一个大洞,混沌里黑气翻涌,这些白光穿透混沌穿透到不可知之地像是在迎接什么。
一把巨大的剑从天际降下,整个神州好像都停滞了一般。小草忽然觉得很无助,她把头埋在双膝里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地往下掉。
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她泪眼婆娑地抬头,便看到了站在身前微笑的吴忧,她轻声唤了一句:“大哥哥…”
吴忧很怕女孩子哭,他一直视女孩子的眼泪为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他把刚烤好的一只鸡腿拿给小草,用衣袖仔细擦着她的泪痕说道:“哭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
小草拿着鸡翅忽然忘了恐惧,说道:“我不吃肉…”
吴忧看着天际缓缓降下的巨剑淡淡说道:“以后你就吃肉了。”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森寒,整个神州都感受到了这把巨剑的威压,站在剑尖下的吴忧将小草遮掩在自己的影子里,如泰山压顶般的庞大的威压也催生了他的战意,一个怀光族人与生俱来的不屈服。
无间浮在身前,吴忧身上忽然变得炙热无比,那是战意在燃烧,细密的纹路从他的心脏开始顺着他每一条血管开始蔓延,额间的镰刀鲜红欲滴,一丝丝血红色的杀气从额间溢出。
他冲天而起,天泣山上的人看着巨剑下微小的点,心生敬佩,不管这个人在天空下如何渺小,他与天斗便像这片天空一样伟大。
天通在地上咳了很久,他休息一阵便像往常一样走到昆仑仙境里只属于他的那座山顶里朝着天泣山方向望去,他的眼光也能穿透山川一样,他似乎看到了冲天而起的吴忧,他说道:“我不如你。”
吴忧托着无间,一道蓝光在一朵红色云彩衬托下朝着巨剑抵去。
“嘭…”
整个神州都好像动了一下,众人震惊地看着天空中的巨剑稚了一下,只是吴忧被震得像一道流星一样撞在天泣山上,在天泣山上留下一个大坑。巨剑又开始缓缓降下,小草像是被某种力量禁锢了一样,一直静静地坐在巨剑之下,看着巨剑慢慢下落,看着这个大哥哥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巨剑之上。
众人看不清吴忧的样子,他周身的血红色云朵却一直没有淡化,还是像最初一样浓郁似乎要滴出血一般。一尊大佛从血红色的云彩里缓缓降下,将小草包裹在里面。这尊大佛金光四散,似闭微闭的眼睛像吴忧一样仰望着天空上那把巨剑。吴忧就坐在大佛头顶上,杀气化成的血红色云朵在空中翻滚,两条鱼在云朵里游窜,慢慢画出一幅血红色的太极图。
座下的金色大佛双手缓缓向上,举过头顶,天泣山上梵音缭绕,似有无数善男信女在唱着涅盘心经,一个个片段在天泣山上空飘荡…
“……
能除一切众生恶业四波罗夷五无间罪。若内若外所有诸恶诸有未发菩提心者。因是则得发菩提心。何以故。是妙经典诸经中王。如彼药树诸药中王。若有修习是大涅盘及不修者。若闻有是经典名字。闻已敬信所有一切烦恼重病皆悉除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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