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鸡婆仿佛听见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这得问你啊何小四,你问问你自己,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麻皮,一入门,就跟我平起平坐?你还跟我抢洗头房的生意,还纵容羊克差点捅死大脑壳,你懂规矩吗?没有陆峰领你进门,何小四你摸着良心问问,你算什么鸡巴?”
我内心涌起一股说不上缘由的愤怒,一把揪住鸡婆被血浸湿的衬衣衣领,吼道:“你看不惯我,你冲着我来啊!你背后搞事,出卖峰哥!你跟了峰哥多少年?如果不是峰哥抬你,你有今天?!嬲你娘!你讲我抢你饭碗,讲我不懂规矩!你连自己大哥都出卖,你是个人啊?!”
“陆峰拿你当亲弟弟一样,我要搞你,陆峰能放过我?我早晚都要面对陆峰,不如先把他搞了。”说话时,鸡婆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他用沾满血的食指中指夹着烟,贪婪地吸了两口,继续说:“再说陆峰,你以为陆峰讲义道,念旧情,其实都他娘的是假的,我86年就跟着陆峰,我刚跟着他时,他被宋老虎撵得跟丧家之犬一样,家也不敢回,成天缩在小破屋里,门都不敢出,吃饭都要我找人偷偷摸摸从外面带进来,你讲陆峰抬我,没有他就没有今天!是!我承认!但老大和弟弟之间是双向的!我他娘的没跟他办事吗?”
“九零年三月初九,那时候卫疯子还在坐大牢!在祁阳躲灾的阿木被宋老虎的人找到,当街被捅死,屈泰丰在养伤!没有我和申超群出大力气,陆峰能那么轻易搞死宋老虎?93年11月份,陆峰在祁东的一个赌场玩牌,一晚上输了两万七,钱不够,我他娘的大晚上的骑着摩托车,一百多公里去给他送钱,去赎人,你晓得那天有多冷么?冻得我鸡巴都...”
鸡婆被烟呛住了,剧烈咳嗽着,他依旧大口大口的吸着烟,也大颗大颗的流着泪,不知道是烟熏的眼泪,还是说到动情处的真情流露,他已经完全无视了枪伤,一把推开给他塞枪眼伤口的飞机,抻着脖子,瞪着我,低吼说:
“独狼的事儿,是你何小四惹的,因为独狼,我洗头房都被砸了,即使这样,95年下半年,雪岩镇的晚上,听陆峰说要搞独狼,让我带上枪,我二话没说,拎着枪,跟着就去了!呵呵嬲,我罗东升做人是没你何小四和超群大气,可我做的事儿少么?我遭得罪少么?我吃的亏少么?我洗头房干得好好的,凭什么分给你?卖黄碟你能做,我就不能做?客运站我谈得好好的,都快成功了,凭什么一句话就让给你?陆峰以为他做事儿公道,其实我知道,他早看不惯我了,他不信任我,处处提防我,他就是担心有一天我做大了,一脚把他踹开,呵呵!”
鸡婆的脸色越加苍白,车内灯光照耀下,他的脸像是白纸一样,失血过多的他,浑身不自然的哆嗦着,此时此刻,他模样真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然而,他看我的眼神里,却弥漫着无可言说的憎恶与不甘。
我从始至终,没有打断鸡婆,我曾经很想反驳,很想解释,很想质问,可所有的反驳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
信任的裂缝,无法用解释来修补,所谓的公平,也向来没有绝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也不必说什么,我不由得想,此情此景,峰哥倘若还活着,他又将说些什么呢?
或许,峰哥也无话可说。
因为,我依然记得,峰哥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的那句话:“你们要要团结..尤其是小祥你...有..一天,鸡婆落..落到你手里,我希望..你给他留条命..”
还需要说什么呢,一句话诠释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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