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江波在说这话时,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我有点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
从江波这些话里,我能感受到,对于板凳的死,江波明显是知道的,他肯定猜测甚至确定是我们干的,但他很明智的没有继续延续这个话题。
顿了顿,江波又说道:“皮带其实是个实在人,人很老实,老实到不像是道上打流的,跟我这么多年,从没主动给我惹过事儿,他被黑虎打,我很气愤,后来两条腿被和尚废了,我想让和尚血债血偿,当天我就想带人冲进和尚家,宰了他,但我真的能这么做么?我回到家,儿子很天真的看着我,问我说,爸爸黑社会是什么,为什么老师校长都很怕你啊?我老婆林梅忧心忡忡的叮嘱我,让我别惹事,多为她们娘俩想想,她告诫我,我不但是老大,也是丈夫,还是父亲...”
“所以,我又一次退缩了,怂了,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拼尽全力在打流和家庭两条道上反复横跳,我以为我能兼顾得很好,但柱子背着我去搞和尚,这让我意识到,有些事儿,其实是我一厢情愿,心一旦散了,再想挽回就难了。”
江波呢喃着,自言自语般回忆说道:“柱子的事儿像是一柄重锤,锤在我胸口,我知道,逃避解决问题,我和王涛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关于我和王涛,我想过很多个结局,我想过雇人撞死他,也想过有一天出门,被王涛带人堵住,同和尚一样,死在自家门口,但我唯独没想到,王涛这么不讲规矩,居然拿我老婆孩子说事。”
“唉,王涛这么搞,确实挺不是人的。”
我叹息一声,附和说。
在这种场合,在这样的时刻,江波没有再藏着掖着的理由,他既然这么说了,这说明道上传说的,是真的,王涛真的绑架了江波的妻儿。
“我依然记得大年三十那天,那天下着薄薄的雪,天气很冷,那天中午,林梅穿着橘黄色的羽绒服,盘着头发,寒冷的天冻得她耳朵红红的,我们带着滔滔在红星饭店吃饭,我们点了一大桌的菜,三个人吃不完,林梅把饭菜打包,说是给小时候经常照顾他的二伯送去。”
“她二伯是个苦命人,一辈子也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六十多岁了,还住在百富路那边的棚户里,开个修皮鞋的铺子,挣的那点钱,包括我们接济他的钱,全被他大儿子外面耍牌挥霍了,我曾经劝林梅,让她少跟她二伯一家来往,她不听,唉...”
“红星饭店离她二伯家也就一里多远,她带着儿子去给二伯送饭,说是一会就回来,我当时也没想太多,毕竟马上就跨年了,道上打流有再多恩恩怨怨,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在过年的时候办事,更没有拿家人要挟的。”
江波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良久,眼睛睁开,继续说道:“我说我在家等她,我还说晚上我亲自下厨做饭,可我没想到,林梅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傍晚,林梅没回来,滔滔也没回来,我给林梅打电话,打不通,始终是关机状态,我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这时,王涛电话打过来了。”
说到这,江波脸色变得无比僵硬,眼神里透着无法压抑的愤怒,他有些沙哑地对我问道:“你知道,与王涛通话时,在电话里,我听见了什么么?”
朱砂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