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从判断鸡婆当时的内心想法,但他肯定是听见洗头房内的动静的。
洗头房里,溅射的鲜血和华姐杀气腾腾的不留余地的声音,无疑是给了鸡婆预警。
鸡婆在跑!发疯似的跑!不要命的跑!
他那像武大郎一样,矮小但臃肿的身子爆发了无穷的潜能,蒙头奔跑中,撞翻了刚出摊的烧烤摊子,一脚踩进盖子被盗的下水沟里,撞破了额头爬上来,皮鞋都跑掉了,赤着脚继续跑。
天上的雨夹雪唦唦下着,鸡婆脸冻得通红,鼻涕哗哗流,赤着的脚掌被豁开口子,都肿起来了,但依旧无法阻止他奔跑的念头。
从红岭路的‘欣欣理发’洗头房,到红岭路桑哥游戏厅,从桑哥游戏厅到文体路的老检察院,这堪称是一场拉力赛。
在这场最少一公里多的拉力赛中,有人看见鸡婆满身是血的窜进游戏厅,然后又看见华姐摩托车头盔都撞飞了,依旧拎着斧头,紧追不舍。
有人看见鸡婆从老检察院后门的水泥斜坡滚下来,牙齿都磕松了,满嘴是血,还有人看见,鸡婆在昭阳公园的人行道上,浑身浴血的挣扎着翻过一米多高的不锈钢护栏,从六米多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头扎进几乎结冰的湖里。
……
小年下午的这一次奔跑,让鸡婆在全县都出了名,无数人目睹他宛如偷腥现场被抓后的落荒而逃。
有人说,鸡婆是被打流耽误的奥运田径选手。
有人说,鸡婆真孬,一个男人被女人追着撵了一条街。
还有人说,鸡婆是顾念昔日同门情份,所以,面对华姐穷追不舍,才没敢还手,否则,在逃跑中,那么多机会,但凡抄起一块砖头,或者抄起游戏厅里的一条凳子,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打不过女人?
而要我说,鸡婆不还手,甚至连辩解都没有,这恰好证明他心虚!
华姐在追他的途中,头盔也撞飞了,露出了脸。
在这种情况下,鸡婆为什么不敢和华姐对质?什么样的误会,值得华姐当街杀人?
……
在这次追逃过程中,意外发生了。
鸡婆满身是血冲进的游戏厅是江波的大舅子开的,当时江波大舅子也在游戏厅玩游戏。
江波的大舅子算不上道上混的,但也算沾了江波的光,他开的游戏厅,道上绝对没人敢过来闹事,道上一些和江波关系近的,也爱来他这玩。
当时,在游戏厅里,还有一些流子在玩,其中,就有混大塘街的,一个比较出名的流子——开瓢。
开瓢这人,我曾经也跟他打过交道,人还算比较好相处,96年盛文涛的儿子盛雄当时摸了开瓢的马子,最后叫我出面,开瓢给我面子,没找盛雄麻烦。
开瓢能混起来,下手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人为人处世比较圆融,喜欢交朋友。
不管是道上的,还是做生意的,能搭上话,他都能和对方搭上关系。
江湖,无外乎人情世故。
能拉关系,这本来也是道上打流能起来的必修课,然而,开瓢这一次却栽了,倒了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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