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诧异,走到门口,当我看见马路边幸福250摩托车亮红色的油箱时,我知道,是刘八斤来了。
刘八斤不是一个人来的,幸福250摩托车上坐着三个人。
刘八斤开车,双手拧着转向把,后面坐着宋哲,紧紧搂着刘八斤的腰,
羊克坐在最后面,嘴角叼着烟,披肩的长发飞扬,一副将冷酷进行到底的样子。
“外婆,刘八斤他们来了,我去跟他们聊会。”
我跟外婆打了声招呼,出门迎接。
刘八斤停好车,身穿肥佬牛仔裤的他扭着大屁股,
远远看去,肉球似的刘八斤与消瘦的宋哲羊克对比很强烈,他站在中间,搂着羊克和宋哲,看起来像怀孕八个月的爸爸搂着两个营养不良的儿子。
“汪汪!”
阿黄欢快地吠叫着,迈着轻盈的步伐奔来,围着我们转悠,尾巴摇摆着的它很兴奋。
“你们怎么来了。”我边问,接过刘八斤递过来的长沙香烟。
这种烟当时售价三块,属于中高档烟了。
刘八斤家庭条件挺好,他爸是我们村支书,亲叔叔是乡里的棉纺厂副厂长,家里有不少亲戚在乡里或者县里做小生意,或者当基层干部。
“你那破废品站被人烧了,是贺雄干的是不?”刘八斤吸着烟,问。
我有点费解,我那个废品回收站位置很偏僻,里面潮湿阴暗,且脏乱邋遢,刘八斤羊克都很少去,怎么会知道?
我刚要说话,宋哲打断我,说道:
“别装了,今天上午你去信用社取钱我看见了,我喊你理都不理,像做贼一样,废品站我们也过去看过了,烧得挺彻底啊。”
我暗叹,仅仅因为我取钱的时候举止有点反常,就被宋哲看出来了,他还带着羊克刘八斤去了废品站..这家伙太精明了,头发都是空心的瞒他真不容易。
“是被贺雄烧了。”我点头回道。
“娘卖麻皮(俚语,泛指对方母亲是性工作者)!走,搞他!”
刘八斤一听,搂着我脖子,就要走。
“搞什么搞?”
我推开刘八斤,意兴阑珊地说:“多大的事儿?烧了就烧了,烧的都是些废纸废书,有色金属烧不了,么得(没有)多大损失。”
“你的意思就这么算了?一退再退,烧你店,你都能咽下这口气?不像你风格啊?”刘八斤狐疑地看着我。
“不然怎么搞?杀了他啊?”我笑着反问道。
听我说杀人,大伙都沉默了。
哪怕再没文化,杀人偿命这种朴素常识,谁都有。
“贺雄这个嬲卵,呲毛(俚语,嚣张)的很!老子看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羊克狠狠吸了口烟,本能地看了眼周围,见没人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未必要他的命,但可以卸他一条腿!我们搞隐秘点,哪个晓得?”
我感动于羊克肯为我出头,但有些事儿压在我心里很久了,一条腿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能跟他们说,一来,杀人偿命,如果注定要吃枪子,我一个人吃就够了。
二来,杀人这种事儿,参与的人越少,风险越低。
倒不是我不相信他们,而是..往后几十年,谁能保证自己没个喝醉说漏嘴的时候?
“算了吧,贺雄家里势力大,我弄不过,我认了。”
我叹口气,说:“我准备把废品站里剩余的一些废铜废铁卖了,好好陪我外婆几天,过几天去城里找活干,江陵县城那么大,我怎么也不可能饿死。”
“娘卖麻皮,何嘉祥!你真怂,太怂了!就你这样还出来混?混个卵子!早点回屋抱崽!”
刘八斤气愤地转身指着郁郁葱葱的山坡某个方向,“贺雄家就在那!娘卖麻皮,换做我,贺雄敢烧我店子,我立马提着汽油去他家!”
刘八斤骂骂咧咧地拉着羊克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阴阳怪气地挖苦我,我懒得理他,他就这么个性格,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对兄弟如此,对女人也如此。
他能在前两个小时对他女友刘玉芝撂下狠话:刘玉芝,娘卖麻皮,就你这公主脾气,老子伺候不了!我们分手!我再理你我就是狗!
两个小时后,他就能惨兮兮地流着鼻涕趴到刘玉芝租住的房子窗户口,说:开门..汪汪..开门啊!奶奶!奶奶我错了!错得很彻底!
……
刘八斤羊克走后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和宋哲在院子里下象棋时,外婆家对门的马路上,再次来了一拨人。
贺雄,和他社会上的朋友,一共六个人,骑着两辆不知从哪弄来的摩托,到了外婆家门口。
贺雄带来的五个人都是乡上混的流子。
他们的穿着打扮也很有那个年代流子的特色——破洞牛仔裤搭配白背心,露出脖子上纹着的大黑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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