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丰与中南六子相处日久,深知他们为人,寻思:“今日中南六子所说的话,句句击中白登的要害。他六兄弟的脑筋怎能如此清楚?多半暗中另行有人指点。”慢慢走近中南六子身旁,想察看到底是哪位高人隐身其侧,但见中南六子聚在一起,身边并无旁人,五兄弟正在手忙脚乱地为摸鱼子肩头止血。金泽丰转过头来,向西首瞧去,耳中忽然传来细若蚊鸣的声音:“丰哥,你是在找我吗?”
金泽丰又惊又喜,声音虽细,但清清楚楚,正是夜清秋的声音。他微微侧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名身材臃肿的虬髯大汉倚在一块大石之旁,懒洋洋地伸手在头上搔痒。在这总统山绝顶之上,如这般的虬髯大汉少说也有一二百人,谁都没加留心,金泽丰略一凝神,突然从那大汉的眼光之中,看到了一丝又狡狯又妩媚的笑意。他大喜之下,向她走去。
夜清秋传音说:“别过来,不可拆穿了西洋镜。”这声音如一缕细丝,远远传来,钻入他耳中。金泽丰当即停步,心想:“我倒不知你有这门传音功夫,定然又是你父亲的一项秘传了。”立时明白:“中南六子所说的那些话,原来都是你教他们的,难怪这六个粗胚,居然讲出什么不仁不义、不智不勇的话来?”心下喜悦,忍不住要发泄,大声说:“中南七子的话,当真有理。我本来只道中南只有六子,哪知道还有一位又聪明、又美丽的天仙子!”
群豪听得金泽丰突然开口,说的言语却如此不伦不类,尽皆愕然。
夜清秋传音说:“这当口事关重大,你是兰陵派掌门,可别胡说八道。白登此刻狼狈万分,正是你当五常派掌门的好机会。”
金泽丰心中一凛,暗说:“清秋乔装改扮来到总统山,原来要助我当五常派掌门。她是北斗集团总裁之女,是此间正派门下的死敌,若给人发觉了,那可危险之极。她甘冒奇险,一心助我在武林中立大功、享大名,对我如此深情,我……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只听卜算子说:“普光方丈这样的前辈高人,你们不愿让他做掌门。赫鲁夫断手断脚,白登不仁不义,自然都不能做掌门了。我们便推举一位剑术当世第一的少年英雄,来做五常派掌门。有哪一个不服的,不妨来领教领教他的剑法。”他说到这里,左掌摊开,向金泽丰一摆。
探道子说:“这位金少侠,原是兰陵派掌门,与东华派龚先生渊源极深,跟南特派若干愚先生又是好友。五常联盟之中,已有三派是一定拥戴他的了。”翻墙子说:“北极派门下的群道并非都是糊涂虫,自然也是拥戴他的多,反对他的少。”捣练子说:“五常派中人人使剑,因此谁的剑法最高,谁就这一回一定理所当然绝对真正为人民服务地做掌门。”他说了“理所当然”四字,顺口便加上“绝对真正为人民服务”,也不理会通与不通。
原来之前捣练子一直在想:“‘这一回绝对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弟子,法名该叫什么?”适才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叫作“这一回绝对真正为人民服务”,不由得满意之极。
摸鱼子按住肩头伤口说:“白登,你若不服,不妨便和金少侠比比剑。谁赢了,谁做五常派掌门。这叫作比剑夺帅!”
此次来到总统山的群豪,除了五常联盟门下以及普光方丈、长春道长这等有心之人外,大都是存着瞧热闹之心。此刻各人均知五派合并,已成定局,争夺之鹄的,当在掌门一席。这些江湖上好汉最怕的是长篇大论的争执,适才中南六子跟白登瞎缠,只因说得有趣,倒不气闷,但若个个似龚政伟那么满口仁义道德,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了没完,那可闷死人了,是以众人一听到摸鱼子说出“比剑夺帅”四字,登时轰天价叫起好来。群豪上得山来,见到盛竹子自戕毙敌,白登剑断三肢,这两幕看得人惊心动魄,可说此行已然不虚,但如五常派中众高手为争夺掌门而大战一场,好戏纷呈,那可更加过瘾了。因此群豪鼓掌喝彩,甚是真诚热烈。
金泽丰心想:“我答应普光方丈和长春道长,力阻白登为五常派掌门,以免他为祸武林。只要师父做了掌门,他老人家大公无私,自然人人心悦诚服。除了他老人家之外,五常联盟中,又有谁配当此重任?”朗声说:“眼前有一位最适宜的前辈,怎么大家忘了?五常派若不由玉面君子龚先生来当掌门,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位来?龚先生武功既高,识见更是卓超。他老人家为人仁义,众所周知,否则怎么会得了‘玉面君子’三字的外号?我兰陵派推举龚先生为五常派掌门。”他说了这番话,东华派的群弟子登时大声鼓掌喝彩。
西圣派中有人说:“龚先生虽然不错,比之白掌门却总是逊着一筹。”有人说:“白掌门是五常联盟盟主,已当了这么多年,由他老人家出任五常派掌门,这才顺理成章。又何必另推旁人?”又有人说:“以我之见,五常派掌门当然由白掌门来当,另外可设四位副手,由龚先生、若干愚先生、金少侠、赫……赫……赫鲁……那个勃涅夫或是巴乔夫道长分别担任,那就妥当得很了。”
翻墙子叫道:“赫鲁夫还没死呢,他断了两只手一只脚,你们就不要他了?”
捣练子说:“比剑夺帅,比剑夺帅!谁的武功高,谁就做掌门!”
千余名江湖汉子跟着叫嚷:“对!对!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金泽丰心想:“今日的局面,必须先将白登打倒,断了西圣派众人的指望,否则我师父永远做不了五常派掌门。”当下仗剑而出,叫道:“白先生,天下英雄在此,众口一辞,要咱们比剑夺帅。在下和你二人抛砖引玉,先来过过招如何?”暗自思忖:“白登的极光处刑、大金山掌法十分厉害,我拳脚上功夫可跟他天差地远,但剑法决计不会输他。我赢了白登之后,再让给师父,谁也没话说。就算若干愚先生要争,他也未必胜得了师父。北极派的两大高手一死一伤,不会有什么好手剩下了。就算我剑法也不是白登对手,但也得在千余招之后方始落败,大耗他内力之后,师父再下场跟他相斗,便颇有胜望。”他长剑虚劈两剑说:“白先生,咱们五常联盟门下,人人都使剑,在剑上分胜败便了。”他这么说,那是先行封住了白登的口,免得他提出要比拳脚、比掌法。
群豪纷纷喝彩:“金少侠快人快语,就在剑上比胜败。”“胜者为掌门,败者听奉号令,公平交易,最妙不过。”“白先生,下场去比剑啊!有什么顾忌,怕输么?”“说了这半天话,有什么屁用?早就该动手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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