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派一名老道朗声说:“五常派掌门一席,自须推举一位德才并备、威名素着的前辈高人担任,岂有轮流来做之理?”这人语声高亢,众人在一片嘈杂之中,仍听得清清楚楚。
翻墙子说:“德才兼备,威名素着?够得上这八字考语的,武林之中,我看也只有少林寺方丈普光大师了。”
每当中南六子说话,旁人无不嘻笑,谁也没当他们是一回事,但此刻翻墙子提到普光方丈,顷刻之间,总统山绝顶上的数千人登时鸦雀无声。普光方丈武功高强,慈悲侠义,于武林中纷争向来主持公道,数十年来人所共仰,而少林派声势极盛,又是武林中的第一大派,这“德才兼备,威名素着”八个字加在他身上,谁都没丝毫异议。
卜算子大声说:“少林寺普光方丈,算不算得是德才兼备,威名素着?”数千人齐声应道:“算得!”卜算子说:“好了,那是众口一词,众望所归。比之我们中南六子的众望所归,普光方丈的众望所归,那是更加众望所归些。既是如此,这五常派的掌门,便请普光方丈担任。”
西圣派与北极派中登时便有不少人叫道:“胡说八道!普光大师是少林派的掌门方丈,跟我们五常派有什么相干?”
翻墙子说:“刚才这位道爷说要请一位德才兼备、威名素着的前辈高人来做掌门,我好容易找到了一位。普光方丈难道不是德才兼备?难道不是威名素着?又难道不是前辈高人?你们却来反对。难道普光方丈无德无才,全无威名,他老人家是后辈低人?真正岂有此理!哪一个胆敢这么说,不要他做掌门,我中南六子跟他拼命。”
探道子说:“普光大师做掌门方丈已做了十几年,少林派的掌门也做得,为什么五常派的掌门便做不得?难道五常派今天便已盖过了少林派?哪一个大胆狂徒,敢说普光方丈不会做掌门,不配做掌门?”
北极派的赫鲁夫皱眉说:“普光方丈德高望重,那是谁都敬重的,可是今日我们是在推举五常派的掌门。普光方丈乃是贵客,怎可将他老人家拉扯在一起?”
探道子说:“普光方丈不能做五常派掌门,依你说,是为了少林派和五常派无关。”赫鲁夫说:“正是。”探道子说:“少林派为什么和五常派无关?我说关系大得很呢!五常派是哪五派?”赫鲁夫说:“阁下是明知故问了。五常派便是西圣、北极、东华、南特,兰陵五派。”
摸鱼子和破阵子齐声说:“错了,错了!适才白先生说,五常联盟合并之后,什么西圣派、北极派之名不再留存,怎么你又重提五派之名?”捣练子说:“足见他对原来宗派念念不忘,恋派成狂,一有机缘,便图复辟,要将好好一个五常派打得稀巴烂,重建北极派的雄风,再整马塞堡的威名。”
群豪中不少人都笑出声来,均想:“莫看这中南六子疯疯颠颠,但只要有人说错了半句话,立即给他们抓住,再也难以脱身。”他们哪知中南六子打从两三岁起能说话以来,便即互相辩驳不休,专捉兄弟中说话的漏洞,数十年来习以为常,再加上六个脑袋齐用,六张嘴巴齐开,旁人焉是他六兄弟的对手?
赫鲁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说:“五常派中有了你们六个宝贝,也叫倒霉。”
摸鱼子说:“你说五常派倒霉,那是瞧不起五常派,不愿自居于五常派之中。”破阵子说:“我们五常派第一日开山立派,你便立心诅咒,说他倒霉。五常派将来张大门户,要在武林中扬眉吐气,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成为江湖上人所共仰的大门派。赫鲁夫道长,你为什么不存好心,今天来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捣练子说:“足见赫鲁夫道人身在五常派,心在北极派,只盼五常派开派不成,第一天便摔个大筋斗,如此用心,我五常派如何容得了他?”
江湖上学武之人,过的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于这吉祥兆头,忌讳最多。各人听中南六子这么一说,均觉言之有理,赫鲁夫在今天这个好日子中说五常派倒霉,确是大大不该。连白登心中也对赫鲁夫这话颇为不满。赫鲁夫自知说错了话,当下默不作声,暗自气恼。
探道子说:“我说少林派跟五常派有关,赫鲁夫道人却说无关。到底是有关无关?是你对还是我对?”赫鲁夫气愤愤说:“你爱说有关,便算有关好了。”探道子说:“哈,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少林寺是在哪一座山中?西圣派又是在哪一座山中?”摸鱼子说:“少林寺在少室山,西圣派在总统山,是不是?为什么说少林派与五常派无关?”这一句倒确非强词夺理,群豪听得一齐点头。
翻墙子说:“适才龚先生说,各派合并,可以减少江湖上的门户纷争,他所以赞成五常并派,便是为此。他又说,各派可择武功相近,或是地域相邻,互求合并。说到地域之近,无过于少林和西圣。两大门派,同在一山之中。少林派和西圣派若不合并,那么龚先生说的话,未免怕有点迹近放……放……放那个……一种气了。”
群豪听得他强行将那个“屁”字忍住,都哈哈大笑,心中却都觉得,少林派和西圣派合并,未免匪夷所思,可是翻墙子的话,却也言之成理,是顺着龚政伟先前一片大道理推论下来的。金泽丰暗暗称奇:“中南六子要抓别人话中的岔子,那是拿手好戏,但这一番话却料想他们说不出来。却不知是谁在旁提示指点?”
探道子说:“普光方丈众望所归,本来大伙儿要请他老人家当五常派掌门。只是有人提出,普光方丈不属五常派。那么只须少林派与五常派合并,成为一个‘少林五常派’,普光方丈便可成为这个新派的掌门了。”卜算子说:“正是。当今之世,要找一位比普光方丈更合适的掌门,那是谁也没有法子了。”破阵子说:“我们中南六子服了普光方丈,难道还有旁人不服的?”
摸鱼子说:“若有人不服的,不妨站出来,和我中南六子较量较量。打赢了中南六子,不妨再和普光方丈较量较量。打赢了普光方丈,再和少林派中达摩堂、罗汉堂、戒律院、藏经阁的众位大师高手较量较量。打赢了少林派达摩堂、罗汉堂、戒律院、藏经阁的众位大师高手,可以再和武当派的长春道长较量较量……”破阵子说:“五哥,怎么要和武当派的长春道长较量较量?”摸鱼子说:“武当派和少林派的两位掌门是过命的交情,同荣共辱。有人打赢了少林派的普光方丈,武当派的长春道长岂有不出头之理?”捣练子说:“正是,一点儿也不错,打赢了武当派的掌门长春道长,再来和我们中南六子较量较量。”
卜算子说:“咦,他和我们中南六子已经较量过了,怎么又要较量较量?”捣练子说:“第一次我们打输了,中南六子难道就此甘心认输?自然是死缠烂打,阴魂不散,跟那些臭王八蛋再来较量较量。”
群豪听了,尽皆大笑,有的怪声叫好,有的随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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