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殃静静听,默默想,沉而不语。
水伊接着说:“有人想要加害公子,势必是受人差遣,有利可图;但是富小姐初来乍到,与船上众人皆无干系,谁会想了法子要害她呢?所以会不会真就只是个意外,碰巧了?”
她蹲到了大木箱子跟前,摸着上头的锁扣,回头看着霍无殃:“年久失修,锈迹斑斑,并非没有意外落锁的可能。”
霍无殃并未着眼,就浅浅地笑了笑:“嗯,或许,有可能!”
他轻轻一抬下巴,水伊跟着站了起来,倾了身,侧耳听差。
“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婶子……”
“柳嫂子?她其实也是府里的家生女儿。父亲先前给后花园子做木匠,不过好像死得挺早;母亲的话……”
“我不是要问你这些。”
霍无殃沉了沉气,却柔和了声:“我是想请你帮我注意一下,今日之后她都多与何人交往。”
水伊略一思忖,了然会意:“哦……好的,我明白了。”
霍无殃将脸上的笑意又晕浓了些许:“行了,如此的话……你也回去休息吧。”
“公子呢?”
“我在船上随便走走,不必服侍了。”
水伊点了头,行了礼,离开。
霍无殃却并没有出门去,他所谓的随便走走是将整个杂货仓仔仔细细地转了又转。蹲在了木箱边,他也摸起了那把锁扣。
确实,锈迹明显。手指轻轻一拨,锁扣松滑,确像是容易会因为受到振动而不慎落锁。
不过锈斑脱落本该是垂直地落在地面,如今却怎会零散地出现在箱子的边角处?地面上的落尘,隐隐也有脚步扫蹭过的痕迹……
年久失修的锁扣,确实有松滑的可能;但同样还有另一种极限,是堵塞难动。如此再落锁,便只能是人为。
而事后,又是这个人,比他更早一步重返了这里,弄松了锁扣。又于匆忙之中用脚将落锈驱扫到箱子后面,从而想要造成事出意外的假象。
霍无殃的内心已经偏向了这种可能,可是正如水伊所说,富有才新人新到,与船上的人无甚交流交往,缘何要加害于她?
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设计?
又会不会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他霍无殃并非是个怜悯念旧、惩处分明之人,连坐全罚、一概撵走不留的决定,他做的出来。
只是总得有人伺候,再来的新人难说能比带出来的老人安全保险……
万幸这次没出大事,但也确实后怕有余。
既然暂时防不得外头的暗箭,只能尽量先护住内里的明人。
他要看好富有才,今晚的噩梦只能属于今晚。
富有才的大难不死之后,没迎来后福,倒是大病先一步奔踏而至。
第二天一睁眼,她就觉得前额晕后脑疼、体寒打冷颤,咳嗽伴着流鼻涕全都来了。人蔫了,邋遢了,简直虚弱得快升天了。
裴鹤轩赶来看了诊,给出的结论是受惊之后遇感风寒。开了药让司徒小仙煎熬了出来,伺候着给她喝了。
富有才没挪窝,仍旧躺在霍无殃的床上。喝完药,没有即刻见好,她有常识也不用,就叨叨着乱埋怨:“不是说药到病除吗?我怎么还难受!”
裴鹤轩就站在床边,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回道:“不是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你说为什么还难受!”
富有才本来是身上不舒服,被怼了之后心里更难受,流着鼻涕,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哪有你这样毒舌的大夫,病人没病死,倒是先被你的话给怼死了!快给我再开个解毒的药,听完你说话,我的耳朵中毒了!”
“那你等等,我先给你开个降火的药。”
“啊啊啊……”富有才气得捶床。
霍无殃看在眼里,多多少少放心了些。显而易见,裴鹤轩的药效已经算是神速了,至少在拯救富有才精神头这方面,疗效甚佳。
他递来了温水给富有才漱口,柔声安慰:“别着急,吃过了药,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
富有才犟不过裴鹤轩,正好转而呛口霍无殃:“我现在才刚开始抽丝,离抽完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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