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依然浑身一激灵,如果现在这里是龙凤湖,是被易家锁着,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她想起曾经那次,和韩侨生一起被易家人拿住,有的人就叫嚣着,要把她浸猪笼,要勒死她,要饿死她,要……反正那些人提出了种种弄死她的法子。
可是这次,他们却把她锁起来,是还没考虑好方法,还是意见不统一?
如果现在是在龙凤湖易家,是谁把自己弄回来的?刘大婶、周小江、金叔叔是易家派出来的?他们为什么不在龙凤镇车站或去龙江市的车里就逮住自己送回去,而要费那么多周折才下手?
依然肚里一阵叽里咕噜叫,她记得,还是逃跑之前那一晚,她吃了半碗馊饭,这时也已经不知过了几天,只是那天昏睡之前喝了周小江他们给的半杯水,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们只是把她锁起来,囚禁起来,也不给饭吃,饿着她,难道是要用这种方法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屈服?使她同意和易小军圆房?心甘情愿地和易小军过一辈子?
不过,也不一定是还在龙凤湖,要是自己被周小江和金叔叔囚禁,他们又想干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依然看来,起码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房间里的光柱慢慢倾斜,慢慢倾斜,后来就黯淡下去,终于变得漆黑一片了,看来是天黑了。
终于,木板门外有了动静,接着,吱溜一声,门开了。
一个看起来很老很老的妇人,一手提着凳子,一手举着油灯,步履蹒跚地走进来。
她后面跟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有多矮?看样子不到一米五,有多胖?看起来圆圆滚滚,像个肉团。
那个人走近了,依然才发现,其实他不是胖,而是骨骼粗大,面部浮肿,穿着臃肿罢了。那矮糙男子手里端着碗,碗上放着一双筷子。
“yi……hao……nang……nang……nannan……sheng……sheng。”
那矮糙男人看起来是个结巴,说话很不利索,而且说的什么依然完全不明白,就是一通咿哩哇啦。
笔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只能用字母代替,请读者诸君原谅。
“eng,”那老妇人说。
老妇人把凳子放在床前,把油灯放在凳子上。
然后,老妇人站在依然床前,用混浊的眼神一眼一眼地打量依然,矮糙男人站在她旁边,仍然端着碗。
依然现在看清楚了,那矮糙男人也是满脸皱纹,眼神呆滞混浊,甚至显得比老妇人还苍老。
“yiqifanneselifen,”老妇人继续咿哩哇啦。
依然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矮糙男人的动作她是明白的,因为他把手中的碗向依然递了过去。
他们很显然是让依然吃饭。
“这是给我的?”依然指着碗问道。
他们居然好像明白了依然的意思,点了点头。
依然确实饿得不行了,她接过碗就吃起来也不管饭菜有没有问题。
现在,依然觉得,就算是砒霜,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那碗饭吃着也没有味道,说不清是酸是甜,是咸是辣。但依然还是把它吃光了,甚至连汤都喝完了,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碗边。
那矮糙男人和老妇人见依然吃完了饭,吃得很香,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老妇人咧开的嘴巴黑洞洞的,原来是一颗门牙也没有了。
依然说:“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刘大婶呢?周小江呢?金叔叔呢?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怎样?你们几时放我出去?”
依然急得不行,连珠炮一样发问。
那两个人根本听不懂依然的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咿哩哇啦地说了一阵,语速很快,如果硬要记录,那也只能是一串音符,这里就不折磨读者了。
他们的话依然自然也听不懂!
看来是无法沟通,依然没法,索性闭嘴不说了。
第二天,到了饭点,那两个人又按时送饭来,看着依然吃完,就收拾了碗筷出去,再锁上门。
依然说话他们又不懂,他们说话依然也不懂,根本无法沟通,依然急得头都快炸裂了。
又过了两天,依然向他们又比又划,意思是她需要纸笔。
没想到,她的意思他们居然懂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支铅笔和一张草纸。
依然把自己的问题在草纸上写下来,那两个人拿着,立刻出去了。
过了好久,依然觉得仿佛又是一个世纪!那两个人又回来了,把那张写了字的草纸递给依然。
依然拿过来,迫不及待地看了一遍,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这里是oo省,之溪,大脚山,黎家村。你黎大壮花一万块钱买来的西妇,你是你父母亲自卖你给他,他们o了钱就走,让你在这里好好四o公婆和男人,给老黎家船种结代。家里母子二个,也没多人,你公公一斤死多年,他们o一万块钱不荣易,你要好好笑进婆婆,听男人的话。
错别字连篇,语句不通,逻辑混乱,好多字不会写,就画一个圆圈代替。
依然还是看明白了,也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原来自己真被骗子骗了,被人贩子拐卖了,被拐卖到了一个叫什么oo省的什么之溪,一个叫大脚山的地方。
依然不知道oo省在哪里,也不知道之溪是一条啥样的溪,更不知道这个大脚山的脚究竟有多大,但她知道,她已经不在龙凤湖,也不在龙江市,甚至不在四川了。
依然一急,就大哭起来。
十五岁的依然,还是个孩子呢,她不哭又能干什么?除了哭,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做黎家媳妇,孝敬公婆,伺候男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就是依然未来的生活,今后的人生?
依然现在已经能明白许多人事了。
在丰家,作为养母的缪春香对她不好,不喜欢她,哥哥丰贵甚至在五儿的撺掇下企图强.奸她,还说将来要让她做他的媳妇;在易家,吃了几年馊饭,邓秀云把她当丫头使唤,逼迫她和易小军圆房。她虽然不愿意,但丰贵和易小军毕竟还不是那么令她讨厌,至少不是深恶痛绝那种,可是这个黎大壮,依然却对他是深恶痛绝,他们凭着有几个臭钱,把她弄到这里,还像犯人一样锁起来!
自己千真万确是被人卖了!卖了一万块!
一万块是多少,依然没看见过,也没计算过,不过她学过数学,知道一万是十个一千,她看见过一千块钱,一千块钱堆起来已经是很大一堆了,那么,一万……
可是,看起来,这户人家也很穷啊!他们怎么能够拿得出一万块来买她呢?
这件事倒让依然看清了自己的价值,看来,她是越来越值钱了。
是的,易家买她只花了一千,只过了两三年时间,黎家买她就花了一万!
呵呵!
依然冷笑一声。
依然想起这些年来遭遇的一切。
自从遇见韩侨生,在他的开导启发下,依然不断和命运抗争。为了和命运抗争,依然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四处讨好,说尽好话,上夜校,上小学,上初中,自己努力学习,都是为了不断扩大自己的眼界,为了获得进步!她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改变一切,能够走出大山,甚至希望和韩侨生重逢。
她逐渐明白自己,内心深处喜欢韩侨生,喜欢他那种温文尔雅,与众不同。喜欢听他说话,每一句都那么有道理。
她记得和韩侨生的约定,好好活着。
她忽然想起韩侨生为她画的那幅画,可是,现在那幅画也不见了,没有了。
想到这儿,依然忽然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挣扎一次,受一次伤害,抗争一次,受一次打击?而现在,她的境遇是一次比一次差,一次比一次凶险了。
依然哭得泪人一般,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死去活来。
但这一点也没有唤起别人的同情,黎家母子完全没有放走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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