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翼沉默了许久,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问他。
“你想和她结婚,可你真的了解她吗?”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她。”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大雪也拦不住常年晨练的老人,山间不时传出吼山的声音,带着空旷的穿透力直击耳膜。
“我不拦着你们,她的事情向来都是她自己做主,我管不了她。”
林屿宁表情舒缓,继而又听到习翼缓缓道来他的理由。
“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她高一那年暑假背着我们偷偷买了只金毛犬,1200块,我每个月一号给她100块钱,她能攒够这钱意味着她有整整一年没有吃过晚饭,她妈妈不同意她养狗,她据理力争,那小狗到家叫了三个晚上,拉得到处都是,我把狗退了回去,她一句话没讲。”
“西西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习羽读大学的这三年多,尤其是近半年,她吃过太多的苦,生活上的、学业上的、情感上的,林屿宁陪她经历了那么多,他自认为他足够了解习羽。
她远比看上去的更坚韧。
“那是你们还没遇到让她觉得足够难的事情,她是不会知难而退,但她会主动放弃,她从小就喜欢狗,攒了一年的晚饭钱买的狗,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了。”
长叹了一口气,习翼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无奈。
“你知道她有多倔么,她英文不好就是因为她的英文启蒙老师拿教尺打她,一起挨罚的男孩哭的稀里哗啦,她认个错哭一哭,也不至于被打的腿侧全是淤青,那年她才二年级,她没错她就绝不会认错,她要是真想养那只狗,她就绝不会妥协,我根本就送不走那只狗。”
习翼自认为很了解女儿,只有犟种才能养出来更高级别的犟种,习羽的性格完全随了他,你和她犟她能比你更犟。
在读中学的学生是最为叛逆的,习翼教了那么多年书,见过了形形色色不同程度和类别的学生,他很了解如何对付孩子。
对于习羽,顺着她遇到难处她自然就放弃了,越有人阻碍她越坚强。
坐落在城区的山丘,半山腰是抗日烈士纪念广场,蜿蜒上山修了很多条路,四通八达,习翼选择了最为曲折的那一条。
大年初一的清晨,环卫工人还是要上班,一早部分山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过了,两个人在健身步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新春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行至半山腰处的纪念广场,隐隐的看到东方不远处透着绯红的朝霞,太阳在渐渐升起,映照着白茫茫的雪透着光亮。
“这几年她和她妈妈联系的时候没少提起过你,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除开你是她的教授外,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如果你们真能走下去,我和她妈妈会祝福你们。”
习翼再怎么看不过眼,也不得不承认,林屿宁怕是习羽伴侣选择的最高上限了,从学校毕业后进入社会,不管是留在香港还是回来,家庭如此,她的阶层就是会固化住,想要嫁一个好人家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有时候,习翼骨子里还留有那一代读书人的清高感,他时常鄙夷自己,不要重男轻女,在对习羽的教养上才会宽松的多。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就因为习羽是个女孩,他在事业上的追求就堕落随性的多,很安心不争不抢闲适的做个教书匠。
习羽嫁个好人家,他这一辈子也就得偿所愿了,他不愿清楚的想明白,宁愿混沌的活着,即使他对于林屿宁是习羽教授的身份看不过眼。
“多谢你的不阻拦,时间会证明我爱她,我想要和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爱情只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习翼生长于那样的环境,被血脉相连的亲人背刺过多次,他并不相信爱情,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利弊选择,他也不会对林屿宁口中的爱情轻蔑,如果没能持续,经历过也是好的。
“林教授,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们走不下去了,请你别伤害她。”
文秀的话说过千百次,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还指望她养老。
“我答应你,请你也别对我这么客气,叫我阿屿就好。”
日出东方,初升的太阳慢慢爬上山顶,习翼才缓缓的开口。
“好的,阿屿。”
习翼抬眼看向林屿宁,“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叔叔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被录取是不是因为……”
“不是,你可以相信西西足够优秀,她绝对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拿到录取的。”
林屿宁鲜少这么不礼貌的直接打断长辈的话。
“至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分不清是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相处多数在校外,相互是平等的,像朋友一样,她是选过我一些课,在一起后,她也再没选过,至于师生的关系,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两个都会谨慎处理。”
山顶处有座凌霄阁,仿着滕王阁新建的建筑,气势恢宏,人站在阁下略显渺小,晨光悄悄撒向山巅,透过冰晶般的雪花,勾勒出山丘蜿蜒的线条。
习翼带着林屿宁绕了远儿,从山的另一侧下来,路过习羽最爱吃的那家早餐店。
年初一,老板店开了晚了一些,过人高的蒸笼刚开始上汽。
雉鸡和薏仁米熬煮了一夜,滚烫的肉汤冲进搅散的鸡蛋里,撒上香菜和香油,这糁汤和鸡蛋茶有那么异曲同工之妙。
习翼犹豫了片刻,抬腿进入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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