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你们家有的粉色卫衣好吗?”
冰晶粉色、浅粉色、岩层粉色、清澈粉色、淡紫粉色、红粉色、奇迹紫粉色……
习羽从未想过粉色还分了那么多种类,听不下去了,选了一件淡紫粉色的套头卫衣和一件奇迹紫粉色的连帽卫衣,这两种颜色粉的不那么耀眼,习羽还可以接受。
施礼晨试了件粉褐色的套头卫衣,相比习羽对粉色的抗拒,施礼晨接受的很快,他喜欢足球,夏天的衣服基本都是球衣,什么大红大蓝大绿大紫的衣服他都穿过,从试衣间走出来正好碰到习羽换好衣服出来。
习羽看了眼施礼晨身上的卫衣,“我发现,粉色真的很适合男生。”
“我也发现了,我也没想到还蛮好看的。”
施礼晨的肤色偏白,被粉褐色的卫衣衬得更加白皙,习羽突然觉得这颜色穿在林屿宁身上应该也不错,她还没见过林屿宁穿粉色的衣服。
走到导购那边,习羽拜托她帮忙拿了一件同款的2xL码,一起结了账。
看到习羽已经结账,施礼晨走过来。
“你买衣服是真的速度,明天的实习是晚上,我们一起打车去吧。”
习羽想了想,路程不远,公交车确实耗时,恰巧施礼晨住的宿舍离习羽租的房子不远,习羽同意了施礼晨的提议。
第二天穿了件粉色的衬衫去上课,习羽觉得自己格外的显眼,还好没有特别相熟的同学,要是在自己学校和日常做项目的那群同学,尤其是何嘉树,她今天绝对是调侃的中心人物。
第二次踏入安宁病房,一楼的门诊区已经黑灯,安静无比。
夜色下疼痛会被无限的放大,和前一天不同,习羽还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时强时弱的呻吟声音,习羽很熟悉,年前做完手术后的晚上,她也曾痛的直哼哼,有时候是故意转移注意力的哼哼,有时候是痛到不自主的呻吟,强压也压不住。
习羽去了女士和小女孩的病房,小女孩在床上玩玩具,女士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习羽敲了敲敞开着的病房门,女士有气无力的回了声「进」。
来之前,吕护士已经和习羽交待过宫颈癌和胶质母细胞瘤的注意事项,习羽将注意事项打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进了病房。
“我是这里的实习生习羽,我会在这里陪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习羽坐在两个病床的中间,抽了张纸巾,替小女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两人,女士的状态比前一天来的时候好多了,眼神里不再是空洞默然的,刚用了止痛药,她整个人都舒缓了许多。
病房里沉默了很久,女士终于开口,“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也没有那么想死了”,声音带着一股撕扯的沙哑感,气息很弱。
习羽解开胸前处的衬衣纽扣,露出半截伤疤给女士看。
“理解,我之前做肺部修补手术,撤掉镇痛泵的时候,我妈妈不让我用止痛药,晚上疼的时候也是死去活来的。”
“小姑娘,你多大了。”
“比你女儿大七岁,二十一岁”,习羽扣上衬衫的纽扣,看了看小女孩,将椅子冲着女士的床拉近了些。
“我三十五岁……”
女士抿了抿嘴,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习羽扬了扬声调,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那我应该叫你阮姐姐,姐姐的女儿很漂亮,也很照顾你。”
“我拖累她了,可惜我看不到她长到二十一岁了。”
“我听吕护士说,是她联系的病房,她真的很棒,她一定查了不少的资料。”
习羽淡淡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这位女士聊了很久,知道她叫阮冬,无锡人,专科毕业就嫁给了同学,她丈夫是本地人,家里拆迁乍富后就让她做了全职太太,没多久她丈夫就开始不务正业喝酒打牌还出轨,她一直怀疑自己的病就是丈夫传染的,走到现在她突然就放下了,也没什么心想要去查证了。
“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去医院检查,早点做手术的话我还能多陪伴女儿几年。”
“医学没有办法的话,心态就尤为的重要,你女儿被你养的很好,她想让你有质量、有尊严的过好每一天的生活。”
再次见到女孩,她的状态也比前一天好了很多,很有礼貌,一进门就自来熟的和习羽打招呼。
“我吃过饭,写完作业才来的,你不用操心我。”
女士刚要开口,女孩就有预见的先行报备。
习羽坐在了小女孩的病床前,没去打扰母女相处的时间。
眼前的小女孩过于安静了,刚刚习羽和阮女士聊天的时候,甚至一度忘记了病房里还有个她,三岁的小孩正是需求最旺盛的时候。
她却很乖巧,手里在玩的玩具并不是很有趣,至少在习羽的眼里是的,一个不大的钓鱼玩具,全部钓上来再将钓上来的鱼塞回去,一遍又一遍。
习羽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尤其是这么乖的小孩子,穿着尿不湿,甚至一度让习羽忘记她下半身瘫痪。
小女孩突然停止了动作,眼里噙着一汪泪水,嘴里突然的喷出混合着奶的呕吐物,习羽连忙拿着垃圾桶去接,拍了拍她的背,她就吐出来这一口。
习羽抽出纸巾擦干净床上的呕吐物,将被子掀了起来,把小女孩抱到怀里给她擦干净,轻轻的哄着她。
直到夜深,习羽和施礼晨走出卫生服务中心。
“施礼晨。”
习羽叫了他一声。
施礼晨的目光从手机的打车界面离开,看向习羽,“怎么了?”
“看着他们这样,你心里难受吗?”
“难受,我们得自己消解掉,我们在这里就是支撑他们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的,所以我们不能把负面的情绪带给他们。”
习羽从未有如此之强的挫败感,面对那个小女孩,习羽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她听不太懂安慰的话语,小小的身躯承载着那么大的痛苦,可习羽明显的感觉到她还是在努力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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