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搁了茶盏,跪伏在地上,整个瑟瑟发抖,若不是如今的栖梧院里里外外都是人护着,只怕她早就死了。
“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宝珠,你若是将事情如实告诉我,我到时候给你一笔钱,你拿了那钱去隐姓埋名,过你自己的日子。”白华英轻轻摩擦着茶盏的边沿。
那八宝的碳盆儿旁置着个水壶,寂静下来的屋子里,水壶忽的开了,热气直往壶外冲,她慢条斯理的将壶子提了起来,沸水入杯,高香乌龙瞬间便舒展开来,香味儿宜人。
“奴婢……只求大小姐收留,奴婢愿为大小姐当牛做马,以报大小姐救命的大恩,请大小姐成全。”她伏在地上,低着头,形容憔悴,嗓音低哑,再没了初来栖梧院时的颐指气使,乖得如同一只收了爪子的猫。
“你就不想过自己安生的日子?”她有些意外。
宝珠跪在地上,一身厚烂单薄的衣衫在这样的春日里,她冻得瑟瑟发抖,“奴婢原就是老太太买回来的,那年大灾,父亲又好赌,将我卖了,前些年有老乡带了消息过来,说他好赌成性,后来被打死了,母亲和弟弟也病殁了,大小姐,奴婢一无所有,能去哪里。”
她什么也没有,所以自然什么也不怕,“奴婢先前多有得罪,可大小姐宅心仁厚,还愿意救奴婢一命,奴婢愿以往后的性命来伺候大小姐。请大小姐成全。”
白华英利落的泡了盏茶,将公道杯中的茶倒进主人杯中,抬了抬手,“我想知道的事,你若是说得好,我自然也可以考虑考虑。”
宝珠见有了几分希冀,连着精神也好了些,“是,奴婢七岁被卖进府里,如今奴婢已经二十有一了,大娘子是二十年前嫁进府里来的,正巧就是奴婢进府的后一年。”
她对以前的事情
是知道些的,到底是老太太身旁的丫头了。
“继续说。”她捏着杯盏。眯了眯眼,芹小娘,她还没有问,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先大娘子生得漂亮,又是伯爵府里头出来的,那时候芹小娘也在府里,只是……她是寄住在府里的,与先大娘子十分要好,如今你瞧着芹小娘处事周到,将府里打理了十几年,那些都是跟着先大娘子学来的。”她回忆起先前的往事,不由感慨。
“先大娘子生大公子的时候也不是很顺,但是好在都挺过来了,大公子自幼多病,先大娘子与伯爵府费尽心思,才将大公子的身体调理了回来,大公子生下来没多久,二公子就出生了……”
白华英拧了拧眉,“他们的年纪是差不多。”
“可不是嘛,原本先大娘子与主君也夫妻恩爱,主君是要替青梅竹马的芹小娘择个好夫婿的,岂料有一晚上喝醉了,就……就有了二公子,先大娘子没法子,只能将她迎进府里,让她当了贵妾了。”宝珠咬了咬牙,对于再往后的事情,心里忐忑得很。
她悄看了眼神色如常的白华英,她那张脸上的胎记是很大,颜色也很艳,可细看就会发现她的五官是很精细的,若非有这么一层胎记挡着,必然也是个与先大娘子一样精致的妙人儿。
“好一个青梅竹。”当初她嫁给赵斯年的时候,赵斯年也说那侯月容不过是个远房的妹妹,可到头来,她竟犯了与这先大娘子一样的蠢事,在婆母的压迫下,给他纳了妾,那妾害死了她和孩子,如今自己在府里作威作福!
宝珠低了头,挠弄着帕子,心里慌得厉害,“那……那老太太原就想着,若府里当家的是自家内侄女,她也好拿捏些,若是换个人,就没这么听话了,加上先大娘子手段雷霆,
治家有方,老太太就更没管家的权利了,所以才将那芹小娘推了上去。”
这些年,府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腌臜事,宝珠看得累了,人在这样勾心斗角的一个地方,连着自己也会被同化。
“后来呢?我母亲为何会难产?论理说,二胎比头胎要好生些才是。”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是有问题的,可如今人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她总不能再开棺验尸!
“后来先大娘子怀着大小姐,是芹小娘一直亲自照料,有一回奴婢发现孙嬷嬷往给先大娘子的药罐子里倒了包粉沫。”她偷看了眼白华英,隐隐不安。
白华英缓缓的倒了盏茶,“你看清楚了,是芹小娘身旁的孙嬷嬷?”
“是,孙嬷嬷是老太太拔过去伺候芹小娘的,后来便一直跟着她了,奴婢在府里这么多年,不会看错的!后来生产的时候先大娘子难产,产后又大出血,人便没了,奴婢伺候老太太的时候,听见老太太与芹小娘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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