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妹妹的脸,今日已有了恢复的迹象,可真不错。就是不知道,到最后结疤留痕,能否恢复如初?”
燕唤喜此时最听不得这话。
面容,就是她此时最大的逆鳞。
还怎能忍的下去。
“想要看我的笑话?你做梦吧!”燕唤喜到底是睁了眼,一双阴沉的眸子透过白纱,死死盯着燕望欢,“知道我的脸在好转,你一定很不高兴,燕望欢!”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同牙缝当中挤出的一般。
用力之狠,连白纱上都透出了一抹猩红来。
燕唤喜盯着燕望欢无暇的面颊,心底有阵阵妒恨,疯狂攀升滋长。
她将婢女的脸都打烂,也是因着自己伤了脸,瞧不得旁人的好面孔。
巴不得世上所有人,脸上都生出一道疤来。
哪里能看得燕望欢光洁的肌肤。
只想要伸出手,抓烂这副好面容。
要比她的还丑一百倍才行。
燕望欢全将燕唤喜怨毒的视线视若无物。
“我为何要不高兴?妹妹的伤,总是会好的,但疤可就不一定了。御医虽有本事,却不是全能的,万一没法子让妹妹的脸恢复如初,可该如何是好啊。”
她用着最为柔和的语气,但说出的话,却让燕唤喜怒不可遏。
这是诅咒。
燕唤喜早就知晓了,燕望欢嫉妒她。
嫉她的美貌,妒她的出众。
所以才会如此期盼,她的脸不能恢复。
“你倒真是狠毒。”燕唤喜冷笑一声,取下一角白纱,露出双眼瞪着燕望欢,恨声道:“御医可是说了,我
的脸有很大可能恢复,你的这些谋算,还是用在旁的地方吧!”
她此时满心都是自己的脸。
没心思和燕望欢斗。
但仇,可都牢牢记下了。
只等伤口彻底恢复,便会彻底报复回去!
燕唤喜的眼神越发冰冷。
燕望欢早该死了。
她甚至都不应被生下来。
一个连被自己父亲,都不在意的孩子。
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早一头撞死,不就好了?
“宫里头一年连疯带死的人,有多少个?御医要真有本事,何至于此?一些攀关系进太医局的,怕不是连些外头的赤脚大夫都不如。”燕望欢抿唇一笑,轻声道:“妹妹继续信着他们也好,我也想知晓,你的脸究竟能不能康复。”
她仍是一脸的柔和,说话之间,神情不见半分起伏。
只是眸光,越发冷了下来。
燕唤喜心里本就没底,让燕望欢这么明损暗点一提,更是忍不住多想了起来。
虽说来这里为她诊治的,都是上了年纪,在太医局过了半辈子,专擅外伤的御医。
但万一呢?
万一治不好,还耽搁了时辰。
该如何?
燕唤喜并非是信燕望欢的话。
只是心里头本就存着疑虑。
对面容的在意,又超乎了一切。
只想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治好脸上的伤疤。
瞧她眼有飘忽,燕望欢就知刚才的话,确实起了作用。
她不能说的太多。
反招惹怀疑。
如此提起两句,就够燕唤喜琢磨的了。
她心思重,之后不管脸上出了什么变化,都会想到御医身上去。
这就是燕望欢想看到的。
她唇角含笑,目的既也达成,她也不再多留。
可还有个地方,要过去看一眼呢。
燕望欢本是想去见燕问然。
被囚在房里,凭她的性情,定是相当难过了。
只才进了院门,没先见到燕问然,倒是瞧见了另外一人。
就蜷在门前不远,低着头,一身脏兮兮的秋杏黄薄衫
,袖口衣摆都沾了泥,长发乱糟糟的,竟连一根束发的簪钗都无。
听见动静,她也不抬头,仍固执的缩在原地,任凭守门的嬷嬷怎么拖拽喝骂,也不肯动弹半步。
倒是两个嬷嬷回了头,一看到燕望欢,忙招呼道:
“老奴见过郡主!”
燕望欢眉头微皱,也不理会她们,走到那女人身边,弯下身,轻声道:
“三姨娘,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这女人并非旁人,而是三姨娘张巧巧。
她疯癫多年。
平日里除非大事,否则是绝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的。
怎还突然跑到这来了?
张巧巧缓缓抬起头,盯着燕望欢看了一会儿,空洞无神的眼里忽然浮起一抹泪意。她猛地抓住燕望欢的手,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一串模糊的呓语。
燕望欢盯着她开合的嘴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她的舌尖竟断了一截。
还没愈合,应是没伤多久。
怪不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辛夷想要上前阻她,被燕望欢摇头制止,她望着张巧巧,问:
“你想见燕问然?”
张巧巧的眼泪滚了下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是燕问然的生母,知道出事,想要看一眼,并不奇怪。
但这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你想我做什么?”燕望欢安抚的拍了拍张巧巧的手,声音越发轻缓,“慢慢说,或者用手比划可以。”
张巧巧愣了一会儿。
却是将手摸进怀中,缓缓取出个纸包来。
她将那纸包递到燕望欢面前,等被接过,又伸手指向门,口中咿咿呀呀念了几句,最后跪下身,开始不断地磕头。
下了十成的力道,没几下的功夫,额心就见了血。
燕望欢展开纸包一瞧,里面不过两个馒头,却还冒着热气。
她忽然明白,张巧巧为何要蜷在门口。
是在用身体暖着馒头。
忍冷受屈,不过是想为自己受罚的女儿,送上两个抗饥的馒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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