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笙点头,“知道!”
在临江府离园时他就察觉了,她夜里时常睡不安稳,大汗淋漓,呓语不断,口中还会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曾经试图窥探过其中缘由。
换来的却是她冷冰冰的一句“与你无关”,那时他太过骄傲,亦太过自信,无法承受她近乎决裂般的冷漠。
却从未看的透隐藏在冷漠之下,脆弱柔软的心。
晏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察觉容瑾笙复杂的神情,只是扶着城墙石墩儿的手不住地收紧,最终紧攥成拳。
“被人囚禁是何滋味陛下曾经切身体会过,四年的暗无天日,身心俱残,可谓是不幸至极。”
“唯一幸运的是,陛下忘记了那段记忆。”
“可铃铛忘不了!”
容瑾笙微怔,声音有些喑哑:“你是说,她也遭人……”
“十年!”
晏晔神色悲戚,望着那夜幕,好似隔着时空及岁月,窥见了那被埋藏的数载光阴,声沉而冷:“自三岁到十三岁,被囚禁了整整十年,见父母被迫以医道杀人,见唯一的朋友成为试验品……”
“被逼着杀人练刀,拿人实验,初时不肯,我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她父母被断了手脚,她被丢在累如山的尸堆里,
在那蛆虫遍地,腐烂发臭的地方,发着高烧熬了半个月……”
晏晔没有解释这些事与他们所探知的消息为何相差过大。
他知道容瑾笙是个聪明人,大半儿也有所猜测。
所以,无须说的太明白。
——两世轮回,异世来客。
那些神秘莫测的治疗手段,剖尸断案的能力,都不属于这个时代,容瑾笙明白的!
晏晔知道他在听,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她为了我活命,为了保住她父母,只能听话去做那些事,之后的几年,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理会过任何人。”
“但最终,她父母还是没能熬住,死在了那地方。”
“陛下!”
夜风猎猎,吹的容瑾笙眼睛有些微红,他袖袍下的手早已攥的发白,一股怒火在胸腔中酝酿着却无从发泄。
晏晔感受到那涌动的杀意,眼神依旧平静,“倘若没有铃铛,我活不下去,倘若没有我,铃铛也活不下去,那时候,我们是彼此的依靠和守护,能够为彼此豁出性命。”
“只是这份情谊,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无关风月。”
“她不告诉你,一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二来,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直面的阴暗过去,又该如何有勇气向你提起?
”
一声低沉的叹息在风中吹散。
晏晔再没有说话。
心中久久难以平复。
而容瑾笙虽然没说什么,心底却远不如他表现出的那般平静,他的蓁蓁,竟是这样活过来的吗?
怪不得她性子冷淡,不喜与人相交。
怪不得她说那双手,沾过无数人的血。
怪不得她受梦魇所困,夜夜辗转难寐,那枕头之下,还时刻备着匕首……
他的蓁蓁,受苦了!
晏晔沉默很久,才幽幽道:“最让她绝望的,却是在失去父母后的不久,我又死在了她的手术台上……”
“她总觉得亏欠我,实际上,若不是她,我早就死在那鬼地方了,可她习惯性的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在自己头上,背负着愧疚,痛苦冰冷的活着……”
“幸好,她遇到了你。”
幸好吗?
容瑾笙苦笑,他若是能早一些,再早一些,遇见她,护着她,是否她的痛苦就能少些,活得能快活些?
她分明就有法子忘记的,却那样固执的,倔强的,守着过往和回忆,拒绝一切的窥探和温暖,自虐式的惩罚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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